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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她不知道怎麼面對年柏彥了。
或者,說點什麼。
嘴巴動了動,卻一句話沒吐出來,嗓子如同糊住似的。
年柏彥一口一口抽著煙,煙霧之下看不清他的眼。
終於,他沉默地抽完了一支煙,將菸頭狠狠地摁在菸灰缸里,素葉盯著他指尖下被摁滅的菸頭,近乎被碾碎,心頭哆嗦了一下,看得出他心中悶氣未消。
素葉思量了半天,覺得總不能就這麼待著吧,原本想跟他說,太晚了,睡覺吧,但很顯然的,這句話不過就是句廢話,依照年柏彥現在這個心qíng,怕是也睡不著了。
移了步子,在他對面坐下。
膝蓋有一瞬的疲累,站的時間太久了。
“兩年前柏宵闖了禍,害得赫利失去了雙腿,而他也不再碰賽車,我相信,這兩年對柏宵來說度日如年,他不是個小孩子了,這件事對他來說打擊極大,你作為他的大哥反對他去賽車,因為當年的事故耿耿於懷是理所應當,但兩年後,連赫利都鼓勵他重回車隊,唯獨你反對,我想除了赫利一定還有其他原因吧。”
年柏彥沒說話,他坐在那兒,像是佇立在海làng中央的石,沉默、岑涼。素葉沒催促他,靜靜地坐在他對面,膝蓋有一點的涼。
是這個房間太大了。
良久後,他才幽幽地說了句,“原因很簡單,他不適合。”
素葉輕輕皺眉。
“還有,你有什麼資格慫恿他去賽車?”年柏彥這一次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不悅的眸光里藏浮著質問和苛責。
素葉一激靈。
心口卻像是被把刀子輕輕划過似的疼……
他剛剛的話是在問她,有什麼資格是嗎?
“除非你說明原因,否則,我不覺得我做錯了。”素葉壓下心口的疼,輕輕吐出了這句話,“柏宵他很適合賽車,他熱愛賽車,你這麼做相當於剝奪了他的人生自由。大人們為了讓孩子少走彎路總會想法設法鋪路,但結果發現,說得再多做得再多也不如讓孩子親自去嘗試一下,只有他嘗試過了才會真正明白什麼是他想要的,人只有在吃過虧才會記住教訓。”
輕聲,卻是無力。
“原因我已經說過了!”年柏彥微微提高了聲調,目光苛刻。
素葉愣了一下,她以為,就算彼此的關係糟糕到如斯地步,至少在今晚這種境況下他能對她敞開一些心扉吧?
又或者,是她太自以為是了?
他說得對,她沒資格。
所以,她更沒資格了解他的最真實想法是吧。
深吸了一口氣,起身,淡淡地說道,“對不起,是我多管閒事了。”話畢,她拿起車鑰匙,攥著手心裡,生疼。
年柏彥見狀眉心愈發緊皺,起身一把拽住她,煩躁道,“我讓你走了嗎?”他原本就累,加上年柏宵這麼一鬧他已是心力憔悴,現在她又要走?打算離開他嗎?
“你好好休息吧。”素葉看出他眼底的血絲愈加明顯,知道今晚也問不出什麼了,打算回三里屯,她知道,平時再能隱忍的男人,在身心俱疲的狀況下脾氣都不會好到哪兒去。
“你還沒回答我,逃避什麼?”年柏彥想起之前看到的種種,心頭一陣滯悶,見她又要走,那種不悅更加如烈火焚心。
“我有什麼好逃避的?逃避問題的是你。”素葉無奈地說。
年柏彥盯著她,端詳著她的臉,眉心隱忍,“你剛剛的話是真的嗎?”
什麼話?
她愣住。
見狀,年柏彥倏地笑了,冷笑。
“素葉,我真是笨,真是蠢,竟相信了你的話。”他說著,捏了她的下巴,“你剛剛那番話不過就是想幫柏宵吧?”
素葉恍然大悟,皺眉,“年柏彥,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你想嫁給我嗎?”年柏彥眯著眼,一字一句問。
素葉怔住。
年柏彥盯著她看了半天,“你想嫁給我嗎?”他又問。
素葉被他bī得有點無路可走,撇開臉,“我累了,讓我回去休息吧,或者,我上樓休息。”
“所以,你說了違心的話只是不想柏宵受到傷害是吧?”年柏彥心亂如麻,弟弟的拂袖而去,qíng人的言不由衷,一切的一切都令他煩躁。
素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年柏彥伸手,箍住了她的後腦,鼻尖近乎貼上她的,眼神沉痛,“你,有沒有跟他發生過關係?”
素葉只覺得呼吸一滯。
“什麼?”
他的眼神更加沉冷,一字一句重複問道,“回答我,你,有沒有和柏宵發生過關係?”
素葉這下子徹底呆住了。
緊跟著心臟是流血的疼,他怎麼能這麼想她?
而她的沉默更激發了年柏彥的憤怒,他倏地收手,箍地她頭皮生疼,他的眼紅紅的,血絲布滿了眼眸,悲愴的,對她說道,“素葉,他是我弟弟啊,他是我弟弟!”
素葉終於有了反抗,用盡全力將他推開,衝著他大吼,“年柏彥,你瘋了?”
年柏彥看上去心力憔悴,踉蹌了兩下,整個人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抬眼盯著她,如láng般。“你以為我真相信你剛才的鬼話?素葉,我很想知道,他怎麼就迷戀上了你?”這才是真正令他崩潰的理由,他寧願是別人,也不願是自己的親生弟弟。
“所以你覺得,是我誘惑了他是嗎?”素葉心寒地問。
“你沒有嗎?”年柏彥反問,“否則,他怎麼會那麼聽你的話?他怎麼就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你?”
嫉妒,會讓一個人發了瘋,再理智的男人有時候也會在所難免,也會犯糊塗說出混帳的話,做出錯誤的判斷。
素葉剛剛的維護就像是把雙刃劍,如果在年柏彥不這麼疲倦不這麼心力憔悴的qíng況下也許會想明白,但時候素葉又為年柏宵說話的一幕深深刺激了年柏彥。
素葉全身一顫。
“素葉。”年柏彥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疲倦地叫了她名字,無力脫口,“你還要我怎麼對你?”他很想說服自己要相信她,相信她的心還是偏向他,但因為對方是柏宵,他開始遲疑了。
素葉被他眼底的神qíng嚇了一跳,呼吸變得急促。
年柏彥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站定。
“你是在報復我嗎?是在報復我吧,就因為我在你父親面前說了句不愛你,所以你可以忽略我對你的感qíng,打掉我的孩子,現在,又拿著柏宵來報復我是吧?”他悲涼地看著她,“這麼久了,我對你怎麼樣你不清楚嗎?我恨不得把心掏出來放在你面前,只要你跟我說一聲年柏彥我要你的心。可是你呢?只是聽見了那麼一句話就全盤否定了一切。我以為我努力去做你就會原諒,我以為對你掏心掏肺我們就能回到從前。可是我錯了,原來你根本就沒心。”
素葉盯著他的眼,他眼底的寒涼像是一種訣別,扎得她全身刺骨地疼。
張了張嘴,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年柏彥伸手再次箍住了她的頭,另只大手攥成了拳,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他看著她,一字一句問,“你捫心自問一下,你真的愛過我嗎?哪怕只是一點點。”
“我……”她嘴唇輕輕顫抖,用盡了全力只吐出一個字。
“所以素葉……”年柏彥悲痛地看著她,沉重的字眼從他的唇齒間滑落,“我真的不知道還要怎麼對你了,我累了。”
說完這話,他緩緩放下手臂。
轉身,拿起車鑰匙,離開了客廳。
電梯門打開,他邁了進去,電梯門又慢慢的關上,遮住了他落寞寂寥的背影,不見……
素葉像是被人抽了軟骨,雙腳一松,整個人跌在了地上。
再抬眼,早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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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īng石股東大會上,葉淵宣布將公司整個運營全權jiāo托年柏彥管理一事鬧得人盡皆知,最後,葉淵落得清閒,卻急壞了葉家人。
除了葉玉。
她現在一門心思只在曲藝身上,對於葉家的是是非非和jīng石的明爭暗鬥始終未曾關心。
因為臨近婚期,葉淵將林要要帶回了家,畢竟婚後還要跟阮雪曼生活一段時間,所以他會隔三差五地帶她回來,只是為了能讓她儘早適應這種生活。
林要要對阮雪曼始終心存隔閡,緣由就是素葉。
而阮雪曼其實打心眼裡就不大願意承認林要要即將成為葉家長媳的事實,私下裡多少會對她的一些行為舉止看不過眼。
而今晚,阮雪曼沒再對她只吃一點點晚餐而挑剔,矛頭主要攻向葉淵。除了阮雪曼外,葉鶴城和阮雪琴也來了。
葉鶴城對於葉淵放權一事極為惱火,命他不准離開jīng石,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權給年柏彥。
而葉淵解釋說自己真的不適合留在jīng石,他在jīng石多待一天就如同坐牢般痛苦,並且告訴他們,他已經回航空公司報導了,婚後就重新回去上班。
氣得葉鶴城道,“你父親的事你也不管了?”
“可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是年柏彥害死了我父親。”葉淵實事求是。
坐在一旁低著頭默默吃飯的林要要,拿筷子的手一滯,心裡咯噔一下,她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在懷疑年柏彥與董事長的死有關。
這怎麼可能呢?
阮雪曼聞言這話不悅了,“你不查怎麼知道?”
“媽,我真的看不出任何端倪來。”葉淵痛苦。
“你——”
“葉淵。”這次是阮雪琴開了口,聲音始終輕淡,“jīng石畢竟是你父親的心血,你撒手不管了也不合適,這不關乎你父親的死因,更重要的是,你是葉家人,要擔起這個重任。”
“對,你二嬸說得對,你不能撒手不管。”葉鶴城趕忙道。
葉淵做投降狀,“我真心求求你們放過我吧,葉家這個重擔我真的擔不起。”
“葉淵!”阮雪曼怒了,伸手狠狠拍了他一下,“當初你回jīng石可是提出條件的,別做過河拆橋的事,我可警告你,我也可以隨時反悔!”
葉淵無奈,放下筷子,“媽,現在說這話還有意思嗎?”
“你以為現在萬事大吉了是吧?葉淵,你那點小心眼還能瞞過我?”阮雪曼gān脆不隱藏了,“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回jīng石上班,你們倆的婚事就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