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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沒開車,她的車子還停在地下停車場,安靜地待在那兒,像是一小簇的火苗,應該是打車走的,這樣一來,年柏彥找她更困難。
她跑出門的時候沒帶包也沒帶手機,他幾乎打遍了認識素葉的所有朋友的電話,就連林要要都不知道素葉的去向。
最後,年柏彥不得不硬著頭皮給素葉舅舅家打電話,素冬聽他在找素葉,想了想說,小葉是回來了,你過來吧。
年柏彥這才放下心,方向盤一打,朝著東四方向開去。
素冬已經煮好了茶等他。
年柏彥剛進門,素冬就衝著他一招手,“來了?過來坐。”
年柏彥哪還有心思品茶,進了客廳,環顧一下四周卻始終未見素葉的身影,素冬見狀後解釋說,小葉跟她舅媽出門了。
這麼晚還出門?
“誰知道呢,兩人神神秘秘的。”
“我去找她們。”年柏彥一刻也坐不住。
豈料素冬叫住他,“大晚上的你上哪兒找啊?放心吧,一會兒她們就回來了,你在這兒等等吧。”
年柏彥只好作罷。
一盞茶,清幽的香氣,正好滿足即將到來的不眠夜,反正都註定是睡不著了,年柏彥也就沒滋沒味地喝了茶,可腦子裡全都是素葉哭得跟淚人的模樣,還有她的控訴。
年柏彥從來不相信“巧合”,素葉之所以能夠聽到他在醫院裡的那番話,想必是葉鶴峰所為,他也突然明白了葉鶴峰在臨咽氣之前的那一刻緊緊揪著他,還未完成的那句話,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他的多疑和試探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事實上,麻煩已經產生。
素冬添了一些熱茶給他,他亦是個明眼人,看出來年柏彥如坐針氈,不動聲色地說,“剛剛小葉進門的時候,眼睛是紅的,而且連包都沒帶,還是她舅媽出去付的計程車錢。”
年柏彥聽出素冬的擔心,抿了抿唇,想要解釋什麼卻又無能為力。
還是素冬開了口,這一次直截了當問道,“你和小葉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年柏彥沉吟片刻,“舅舅,只是個誤會。”
素冬看著他,反問,“真的只是誤會?”
年柏彥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素冬指的是哪件事,就算他在不愛看新聞,安靜的事也鬧得滿城風雨了,他們想不知道都難。
輕嘆了一句,放下一直攥在手裡的茶杯,手心之中還殘留了一絲溫度,如素葉的體溫。
“真的只是誤會,我跟那個女明星什麼都沒有。”
素冬聽他這麼說後輕輕點了下頭,也就放心了。
因為素葉一直是在他身邊長大的,所以在素冬心裡,小葉跟自己的閨女沒什麼區別,也正因如此,他更趨向於一個做父親的心qíng,那就是對未來女婿近乎苛刻的挑剔。縱使年柏彥再好,在他眼裡也是配不上他獨一無二的掌上明珠。但平心而論,年柏彥的確又優勝於其他男人,尤其是在葉鶴峰下葬那天,他擔心素葉的樣子素冬是看在眼裡的,因此也就接納了他。
而今天,素冬知道,像年柏彥這種男人一旦肯去解釋,那說明他心裡的確是坦dàngdàng的,謠言歸謠言,他素冬還是有自己的判斷標準。
“柏彥吶。”素冬喝了一口茶後放下茶杯,語重心長道,“我這輩子呢也不求什麼大富大貴,只希望家人健康,孩子幸福就好。小葉呢自小就沒了媽,打小也吃了不少的苦,所以呢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希望你能夠好好待她,能夠給她幸福,只要她幸福開心了,我才能對得起我姐。”
年柏彥為素冬添了一些熱茶水,輕聲道,“舅舅,您放心。”
他沒有說什麼海誓山盟的話,也沒有過多的承諾,就只是一句“您放心”,卻足以令素冬那麼相信了。
“之前你跟我們提到過小葉對於她父親的死耿耿於懷,現在她怎麼樣了?”素冬問了他一句。
他知道年柏彥找了一處地方讓素葉散心的事,也從年柏彥口裡得知她的心qíng鬱鬱寡歡,那段時間其實他很擔心,素葉是心理醫生,他也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旦患上抑鬱症該有多可怕的事實,生怕素葉始終將不快掩在心裡什麼都不說最後弄得自己無藥可醫的地步,雖說後來素葉回來了,跟他們說自己沒事,但素冬還是想問問年柏彥,問問他小葉是不是真的沒問題。
年柏彥讓素冬放心,說現在素葉已經從悲傷中走出來了。素冬這才終於把心放下,因為他是知道,其實人心脆弱,人的身體生了病好醫治,但心如果生了病就很麻煩。
而年柏彥這時想起了丁司承的話,不動聲色地問素冬了句,“葉葉以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
素冬想了想,“蔣斌的事我想你已經知道了。”
“蔣斌之前呢?”在拿到心理評估報告後,年柏彥查過素葉的一些事,查來查去也查不到她再早年發生過什麼事,除了蔣斌那件事,有段時間他的確認為丁司承口中所指的事就是蔣斌,因為那件事的確是對素葉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但後來越想越不對勁,蔣斌的事素葉是記得的,沒必要再會去影響她的記憶,那麼,還能有什麼事是她不願意去記起的呢?
素冬遲疑了一下,“蔣斌之前?”
他喃喃,意外地,眼神變得躲閃。
“是發生過什麼事?”年柏彥看出他的不對勁來。
素冬馬上遮掩了去,輕聲道,“哦,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小葉在很小的時候曾經走丟過一次,但很快就找回來了,那時候她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小孩子嘛,沒大人在身邊總會沒有安全感。”
說完這話,又急急補上了一句問話,“你突然這麼問,是出了什麼事嗎?”
年柏彥淡笑說沒什麼大事,又道,“只是覺得葉葉缺乏安全感,可能跟這件事有關係,對了,好端端的怎麼能走丟呢?”
素冬拿起茶杯,chuī了chuī茶水,“大人粗心而已,你也知道我們這代人帶孩子都是散養,不像你們這代人啊,看孩子看得jīng貴。”
“葉葉知道這件事嗎?”
“那么小的事她哪記得去?只是當時她很害怕,又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我們也不會主動提起,哎,其實也沒多大點事兒。”素冬呵呵一笑。
年柏彥看得出素冬不大想提這件事,也就作罷,跟他閒聊了其他的話題,聊著聊著,年柏彥再次將話題引到素葉身上,但絕口不問她走丟一事,只是笑說,“有時候我會被葉葉氣得夠嗆,她小時候是不是就很會氣人?”
但凡家長都喜歡回憶孩子的小時候,尤其是子女們長大成人後,素冬也不例外,一聽這話後樂了,放下杯子,迫不及待說,“她呀,打小就調皮搗蛋,明明就是個女孩子,一天到晚地爬樹上房子,還喜歡抓些蟲子之類的嚇唬周圍小朋友,為這事兒,鄰居家沒少抱怨。”
年柏彥也淺淺地笑了,他絕對能夠想像出來那一幕。
“很少有女孩子像她這麼大膽的,抓蟲子嚇唬小朋友?”
“這算什麼?在小葉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啊她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條小蛇,偷偷將蛇帶到了學校,然後在課間嚇唬一個正在吃零食的女同學,當時那個女同學嚇得一動不動,一節課了都保持著一個姿勢,後來老師才發現不對勁,趕緊叫了救護車,等我們接到通知趕到醫院的時候才知道,那個女同學真的嚇呆了,用迷信的說法就是嚇掉了魂兒,好幾天才恢復了正常。”原本是小孩子令人頭疼的調皮搗蛋,但素冬現在說起來,倒是有了自豪之感了。
☆、我不會相信你了
年柏彥和素葉雖說在一起這麼久,但關於她小時候的事年柏彥知道得甚少,一來他很少有機會坐下來跟或素冬或方笑萍聊天,二來素葉也很少跟他提及小時候的事,他又生怕會勾起她不愉快的回憶所以也不會問及。
所以,今天聽到素冬說起素葉小時候一樁樁一件件的往事,年柏彥聽得津津有味,甚至說像是聽天書似的。
素冬只是用了最簡單最樸實的言語來描繪著過往的回憶,年柏彥的腦海中卻能跟著素冬的話很快浮現出素葉調皮搗蛋的模樣,沒錯,他從一開始也沒想著素葉的小時候會是多麼乖乖女,像她這種xing格的女孩子,小時候必然也是桀驁不馴的。
因此聽到素冬說素葉拿蛇把同學嚇得掉了魂兒後,他也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忍不住笑了,只是小學二年級啊,這丫頭怎麼膽子那麼大?
“校方怎麼懲罰她的?”素葉是八零後,八零後是國家計劃生育實施後的第一批獨生子女,那時候開始都是一家一個孩子了,自然每一個孩子在家長眼裡都寶貝得很。當然,素葉的家庭尚算特殊,她雖說是素秋的獨生子女,但無法成為葉家的獨生子女。
素冬一聽這話更得意了,“懲罰?丫頭鬼靈得很,校方怎麼捨得懲罰她?”
年柏彥嘆為觀止,犯了這麼大的錯竟沒受懲罰?
“你有所不知,那丫頭啊雖說很調皮搗蛋,但在學校里可受老師校方喜愛了,別看她淘氣,但學習好,又聰明,每次考試都能拿全年級第一,剛上一年級的時候就是班級里的學習委員,到了二年級又是大隊委員,學校每次與外校進行什麼手工課比賽啊、運動會比賽之類的小葉一準兒是為學校增光的那一位。她啊鬼jīng鬼靈,闖了禍後校方問起時她倒是先委屈上了,說那個女同學仗著自己個高總是欺負其他同學,還搶其他同學的零食吃,她看不下去才決定出手教訓她一下,說話的時候也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校方一看哭成這樣也不捨得懲罰了,這件事也就被校方給壓下來了。”
年柏彥覺得,素葉最致命的武器就是眼淚,他不是沒見過她淚眼砸落的模樣,她很少哭,甚至說在他面前掉眼淚的次數屈指可數,很多時候明明是有眼淚的卻還是倔qiáng地憋回去,可眼淚真的下來了後,那比殺了他看著還難受。
而素冬的下番話也贊同了年柏彥的想法,他道,“小葉這孩子打小兒長得就好看,粉雕玉琢的,一哭起來更是惹人心疼,她一哭,校方也不便懲罰了。”
年柏彥忍不住抿唇含笑,“她現在這麼漂亮,能想像出小時候也很玲瓏剔透了。”
“現在?哎,可不及她小時候,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叫做‘女大十八變’,她是朝著反方向變了,她小時候比現在漂亮多了,頭髮彎彎的,像個洋娃娃似的,你等著啊,我給你拿她小時候的相冊你看看。”素冬發揮了老北京人的積極熱qíng,起身走到抽提前,邊翻騰邊笑著跟年柏彥說,“你呀能跟我家小葉在一起慶幸去吧,小葉自小追求者就多,從小到大收到的qíng書不計其數,還有男孩子主動堵到家門口的時候呢。嘿,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