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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簽字筆被年柏彥放下,椅子輕輕一轉,他面向了她,然後伸手,寬厚的手掌沿著她的腿側緩緩上移,最後牽過她的手,細細把玩,卻抬眼,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
“他是誰?”嗓音亦如平靜的湖面,聞不見一絲的波瀾。
素葉沒有震驚,從與蔣彬見面被年柏彥撞見後她就想著要找個什麼機會對他解釋,當然,她在內心也拼命地期待著他能不過問這件事,對上午的撞見視而不見,但貌似是她自欺欺人。他質疑,甚至向她詢問都實屬正常。
其中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就很想跟他解釋,但他始終未提及,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再者,餐廳畢竟是公共場合,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們兩個,很顯然,不是談論這種話題的地方。
“他……”素葉稍稍遲疑了一下,解釋是肯定的,但如何解釋才是關鍵。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撒了一個謊就要用一百個謊來圓”,她不能說他是蔣彬,這個名字是年柏彥很是忌諱的,一旦說他是蔣彬,那麼年柏彥順藤摸瓜就會知道上次她背著他相親的事,如果是其他相親對象也就罷了,跟年柏彥說了實話她也有保證他不會生氣,但對方掛上了蔣彬的名字,任她怎麼解釋怕是年柏彥也不能相信吧。
重要的是,他會認為她是一種背叛,背叛了她答應他不去相親的承諾。
大腦在快速運轉,舔了舔唇,衝著他甜甜一笑,“他啊,就是我的一個客戶,是來感謝我的。”
“是嗎?”年柏彥凝著她輕輕笑了,眼角眉梢間的勁緊之態似乎煙消雲散,與她十指相扣,嘆道,“你的客戶很執著,都追到公司來了。”
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進心口,鋒利的刀刃將他的整個心切成一片一片的,疼痛,至上次之後一直蔓延了下來,與這次的痛混合在一起,擰著勁兒地蹂躪著傷口的位置。他笑得雲淡風輕,唇角亦是柔和的弧度,凝著素葉那張笑得恬謐的臉,在見她再度自然地對他撒著謊,有好幾次他都很想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他想問她,素葉,你怎麼忍心一次次地欺騙?你怎麼狠得下心一遍又一遍地傷害?
素葉斂著眼,大腦快速地分析著他的這句話,他看上去沒生氣,可她總覺得隱隱的不對勁。微微收緊了手指,對上了他那雙似笑非笑的黑眸。
“柏彥,其實……其實他在追我。”她坦誠了這部分。
年柏彥但笑不語地看著她。
“你也看到了,他送了那麼大束的鮮花給我。”素葉攥緊了他的手,緊張地咽了下口水,“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同意,我跟他說我有男朋友了,而且那束花我早就扔掉了,不信的話你去我辦公室看看,我真的扔了。”
年柏彥始終耐xing地聽著她說完,一言不發。
素葉的心開始打鼓。
良久後,他起身。
高大的身子近乎將她罩住。
她抬頭,望進他那雙深若潭淵的黑眸。
年柏彥的唇角始終是微微上揚的,抬手覆上了她的臉,修長手指輕輕描繪她的眉眼,再開口時語氣愈發地柔和溫寵,“真的只是你的客戶?”
素葉微啟紅唇,有那麼一刻她很想跟他說,不,他是蔣彬,但你別誤會,他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蔣彬……
可話從心底深處翻上來,在喉嚨里來回打了好幾個轉,結果還是無法將這席話說給他聽,她不敢冒這個險,她不想讓他覺得她還想著蔣彬,她不想失去他。
“是啊。”終於地,她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年柏彥唇角的笑系隱隱地僵住,眸底躍過鉛雲低垂般的暗沉,輕撫她臉頰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只是細微地沒令素葉感覺到。
傷口終于越擴越大,像是被人活生生撕開似的,他知道撕開他傷口的那隻手就是眼前這個女人。這麼多年,從沒一個女人敢這麼撕破他的心,敢這麼肆無忌憚地踐踏著他的感qíng,敢這麼笑著對他撒謊。
他的眼又染了笑,卻是深痛到了極致。
下一刻,修長的手指繞到她的後腦,驀地箍緊她的後腦,抬高。
素葉沒料到他會有此動作,陡然驚叫。
他卻低頭,不由分說地堵上了她的嘴。
薄唇輾轉揉攆著素葉的唇,大有烈火烹油之勢,她驚喘,他卻趁機qiáng入,近乎啃咬著她的唇齒,霸道qiáng勢。
素葉無力仰頭,承受他突如其來的吻。
而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緊跟著是一聲尖叫。
是行政部小姑娘,原本是想著收拾一下會議室,沒料到會撞上這一幕,許是眼前這一幕實在太刺激了,一時間嚇得不輕。
素葉的心一哆嗦,年柏彥也在這時停了動作,卻聽他厲喝了一嗓子,“出去,關門!”
下一秒,會議室的門被小姑娘關上,隱約的是急速遠離的腳步聲。
一切又安靜了下來。
素葉的臉卻如刷了一層白漿似的,慘白慘白的,可以想像到那個姑娘該有多震驚,也可以想像到這件事一旦傳開該有多麼沸沸揚揚。
頭皮發麻,頭髮絲近乎豎起,她的手指和唇都在輕輕顫抖,不由自主地。
第一個竄過大腦的念頭就是:完了。
不是她完了,是年柏彥完了。
她向來都不怕流言蜚語,就算再辛苦她也無所謂,但她不想看見或聽見有關年柏彥的負面消息,雖說他和葉玉假結婚一事公布了,也雖然說經過中午用餐後有關兩人的流言蜚語又會多起來,但也好過兩人接吻的鏡頭直接被外人撞見得要好。
正惶惶不安時,年柏彥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命她對上了他的眼,他的語氣變得略有沉痛,亦如眉梢所滲透出的厚重。
他說,“葉葉,別再見他了。”
素葉愣住。
“別再見那個男人了。”年柏彥伸手將她摟過來,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沉重的語氣令人壓抑。
她愕然,抬頭對上了他的眼,“剛剛我們被人看到了……”
這才是關鍵吧?
“看見了又怎麼樣?”年柏彥反問,“你不是愛我嗎?”
她啞口,他的回答令她既興奮又惶惶不安。
“我當然愛你。”素葉放低了語氣,“可我怕會影響到你,現在的流言都是衝著你去的。”
年柏彥的目光沉定,良久後說道,“我在乎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影響。”
他的話中有話,素葉便聽明白了,聯想到他剛剛語氣沉重的類似請求的話,心中如同針扎般刺痛,她發誓自己真的不想欺騙他,只是,她著實是不想讓那個莫須有的蔣彬破壞了他們兩個來之不易的安靜。
一個毫不相gān的相親對象,她是一步錯步步錯,她就不應該好奇去看,正因為那份好奇才將她置於左右為難之中,她絕對不能跟年柏彥提及自己去相親的事,否則真的就成了言而無信的人了,雖說她已經言而無信了,已經在心底深處狠狠鄙視了自己了。
“柏彥。”她重新依偎他懷,抬手輕輕扯了扯他的領帶,“你生氣了是吧?我答應你我不會再見他了,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你放心。”
年柏彥低頭凝著她,良久後將她摟緊。
闔上眼,心中是脹滿了的酸楚,這就是隱忍的滋味嗎?就算明知道她的欺騙,他還一次次地縱容?還一次次地去相信這是她的最後一次?
擱置她身後的大手攥緊。
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心底的疼,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忽略心底的疼,忽略他所看到的,她所解釋的,才能繼續說服自己什麼事qíng都沒發生。
他年柏彥,怎麼窩囊到了這步田地?
☆、令人如此地心疼
天色暗沉下來時,公司的電梯門“叮”地一聲響。
阮雪曼從電梯裡走出來時已經氣得火冒三丈了,她摘下太陽鏡,鏡腿兒都被她捏得咯吱吱直響,看著從她身後走進公司里的那群有說有笑的小姑娘,恨得牙根都痒痒了。
她原本是來公司找葉鶴峰的,想著再去跟他說說增加葉玉和葉淵股份的事,不想給公司造成太多紛擾,又聞言今天來了市委領導,所以她特意戴了副太陽鏡將自己全副武裝,豈料,從等電梯開始她的耳根就沒清淨過。
一群小姑娘在聊八卦,胸牌一看就是jīng石集團。
她們聊得無非就是近日來葉家和jīng石集團的緋聞。
原本阮雪曼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直到有人爆料說下午有人看到年總和素醫生在會議室接吻時,阮雪曼整個人都愣住了,緊跟著一股子怒火衝上了頭。
這個消息著實也令其他姑娘們熱血沸騰,有人說早就料到他們兩個會在一起了,有人說兩人在一起怎麼了,年總已經澄清了自己是單身等等的話。緊跟著一個女孩子神秘兮兮地,“你們是沒看見今天中午在餐廳,年總和素醫生可親密了,年總還用自己的刀叉親自給素醫生切鵝肝呢。”
其他人都點頭說聽說了,然後又是一輪的議論紛紛,不過都是一邊倒的觀點,她們都認為年柏彥和素葉站在一起很養眼,天造地設的一對。
就這麼“天造地設的一對”著實將阮雪曼刺激著了,電梯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她死死盯著jīng石集團的LOGO,手指頭都快攥斷了。
好你個年柏彥,這下子終於露出尾巴來了!
阮雪曼狠狠咬了下牙,二話沒說轉身又走向電梯,沒進jīng石公司,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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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再度燃亮了北京城,霓虹扯開了夜紗的朦朧。
年柏彥接到葉淵電話時已是晚上十點,他這邊也正好應酬結束,出了飯店便直接趕到了葉淵口中的pub會所。
燈紅酒綠的PUB,吵鬧的環境,熱qíng洋溢的舞動身影,或璀璨或昏暗不明的閃燈。
年柏彥推開包廂時,一眼就瞧見了葉淵。
可謂是左擁右抱了。
兩個女人風qíng萬種地趴在他懷裡,一個嬌滴滴地餵他酒,一個拿著水果往他嘴巴里送,長桌上擺滿了酒瓶,各式各樣的,有空瓶,還有未開封的。
見年柏彥來了後,葉淵搖晃起身上前,拉著他一同落座。
“你來晚了啊,罰喝一杯。”葉淵將個gān淨的空杯子放到年柏彥面前,拎起酒瓶子就要倒酒。
年柏彥伸手壓住了杯口,不疾不徐,“發生什麼事了?”
葉淵是經常泡夜店不假,但在他印象中,這傢伙似乎有很長時間沒過過這種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