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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東岩拉著她的手僵了下,好半天才道,“我是真心要送給你的。”
“但也是真心利用了我來打擊你的對手。”素葉抬眼,有抹溫涼卻沒怨懟,“你親自來參加競拍會並以高價收得了收藏價值極高的綠鑽,成功阻斷了年柏彥想要壟斷繁花的計劃,這點你是贏了;而後你當著年柏彥的面將綠鑽送給了我,目的不過就是想要打擊年柏彥。”
紀東岩臉色閃過尷尬。
“但是你錯了,不是說他帶著我來參加這場競標會就代表了他心中有我,東岩,還是你告訴我的,年柏彥是個沒心的人,我怎麼可能會入駐他的心呢?”素葉嘆了口氣。
“你在恨我?覺得我這麼做很卑鄙?”
“不,你和他的這場較量中,表面上看是雙贏,實際上都輸了。”她輕輕搖頭,“年柏彥意外提高了競價,就是算準了你肯定會跟他競爭到底,從一千五百萬到兩千兩百萬,他成功賺了你七百萬的差價,而他的代價就是失去了繁花的主首飾;你呢,贏了首飾卻折了錢。而我,則成了你們兩個男人爭鬥的棋子,他利用你的誤覺請君入甕,我被瞬間推上了làng尖,你說,這場暗戰究竟誰才是贏家?”
紀東岩輕輕搖頭,目光誠懇,“小葉,我知道你很聰明,完全看得懂我和年柏彥之間的這場較量,但是請你相信,我是真心想把這款戒指送給你。”
“知道我為什麼會當眾收下首飾嗎?”她清清淡淡地笑。
紀東岩看著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因為差價的七百萬,我覺得年柏彥是純心故意,所以才想著幫你扳回一句,畢竟你當著他的面兒將戒指送給他的手下,的確會引起外界遐想。”素葉將腳底的小石子輕輕踢走,語氣淡然,“現如今,我和你互不相欠了,這樣挺好的。”
“難道你不認為你才是最大的贏家嗎?拿上戒指,這是我對你的真心。”紀東岩拉緊她的手,神qíng嚴肅,“我要跟你說多少遍你才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素葉眯著眼睛躲開頭頂的陽光,“我呢,是很愛錢,但也清楚什麼該要什麼不該要,至於你的喜歡……”她遲疑了下,抿了抿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決定嫁人,一定會找個簡簡單單的男人,他可能不會那麼有錢那麼出色,甚至只是個上班族。我不用去費心猜測他的心思,單純地、簡單地去戀愛結婚生子。東岩,你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紀東岩愕然,良久後苦笑,“你要不要拒絕地這麼gān脆?”
“我不想làng費彼此時間,也不想給彼此更多的遐想空間。”素葉的笑眼猶若璀璨晶玉,“這樣不好嗎?gāngān脆脆,不拖泥帶水。”
紀東岩yù言又止卻又選擇了沉默,好半天才嘆了口氣,“你是個太過聰明的女人了。”
一句話,包含太多感慨。
競拍會過後就是慶功宴。
宴席之上,年柏彥舉杯答謝各位負責人們的辛苦籌備,素葉在旁只是默默喝酒,對白天發生過的事qíng隻字不提。
此次競標會開得如此成功,最大功臣還是巴納師父,作為全球都數一數二的切割師傅,在對鑽石切割工藝的講解上讓人看到了更多jīng湛的技術。年柏彥示意他以茶代酒,巴納師傅舉杯時手指又微顫了一下,茶水灑出了些,這一幕恰巧落進了素葉眼裡。
“巴納師傅,你的手怎麼了?”年柏彥微微蹙眉。
巴納低頭看了一眼手指,倏然收回,臉色開始有些不自然,嘴巴嚅動了兩下不知該說些什麼,還是素葉反應靈敏,伸手拉住了巴納的手,笑米米道,“不好意思啊,剛剛撞了你一下,茶水沒灑身上吧?”
巴納木訥了半天才慌忙搖頭,“哦,沒事……沒事。”
年柏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巴納,又將目光落在了素葉身上,沒多說什麼。
☆、蒙古包的一晚1
次日,年柏彥辭別了幾位友人後便帶著素葉踏上飛往海拉爾的航班,許桐知道這項安排後有點奇怪,悄悄對素葉說,年總已經很久沒休過假了,素葉沒去多嘴問多久到底有多久。
飛機衝上雲霄的那一刻,素葉有片刻的恍惚。望著機艙外層層疊疊的雲絮,一時感嘆浮生如夢,上一秒她還看著他在為競拍會積極做著準備,冷眼看著他如何周.旋於那些虛假的面孔中亦笑亦暗鬥,這一秒她便跟著他前往呼倫貝爾,享受大自然賦予的最純粹得美。
那達慕大會其中的一個會場就設在呼倫貝爾,在那天年柏彥答應帶她前往湊熱鬧時,早早兒地就安排好了一切,素葉喜歡這種不費心思的旅行過程,她熱愛行走,卻很厭煩行走前的繁瑣,年柏彥倒是替她省去了不少時間,於是,在鄂爾多斯的時候,她便買了不少東西塞進了背包,年柏彥在旁看著她一樣一樣檢查不由覺得好奇。
“聽說呼倫貝爾早晚溫差很大,所以我備了長衣長褲,還有防蚊水。”
年柏彥無奈搖頭,“這些東西我會讓當地那邊都備好。”
素葉愣了下,“那邊已經備好了嗎?”
“應該差不多了。”
她撓撓頭,“哦沒關係,那我留著下次用。”
年柏彥調整了下坐姿,饒有興致,“看得出你很喜歡旅行。”
日位著經位。“旅行簡直是我第二生命,第一生命是錢。”素葉將東西又一樣一樣地重新塞回背包,衝著他笑米米,“我更喜歡的生活是邊旅行便賺錢。”
“很顯然只是奢望。”年柏彥打消了她的念頭。
素葉努努嘴,“也不算是奢望,只是過這種生活要麼孤獨一生,要麼兩人志趣相投,蔣彬曾經就……”說到這兒便止住了話,垂下長睫沒再繼續說下去。
有微弱的浮光流連在她的睫毛之上,像是窗外一閃而過的光亮,又像是她內心不經意流竄的不堪回首的記憶浮於眸底。年柏彥沒催著她說下去,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素葉卻很快低頭,繼續收拾背包。
後腦勺有男人的大手輕輕撫慰,緊跟著是低柔的嗓音,“一切都過去了,人總要往前看往前走。”
“我知道。”她抬眼,輕輕笑著,“我的記xing一向不好,所以會忘記很多事。我想總有一日隨著時間流逝,蔣彬這個名字怕是也記不起來了。”
“如果你想忘記。”他輕聲道。
“可是我不想。”素葉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執拗,“有時候記得不是因為難以忘記,而是時刻要提醒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
年柏彥看著她,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心疼,良久後低嘆,“這又是何必呢。”
“人總要經歷慘痛教訓才能成長不是嗎?所以人生無論到了哪個階段,都離不開痛苦涅盤的經歷。”素葉勉qiáng笑著,“我想成功如你,更會深刻體會這個道理吧。”
年柏彥眸底躍過一抹暗光,很快,也很細微,卻還是被素葉捕捉到了,於是她便笑了,看似很開懷。他則無奈地看著她,“如果消遣我能讓你開心的話,倒也無妨了。”
素葉聞言這話心裡倒是有了點暖,半晌後道,“看在你努力卻又笨拙得安慰我的份兒上告訴你件事吧,繁花我沒要,又還給了紀東岩。”
她以為他會追問為什麼,不成想只是淡淡地點頭,像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似的。素葉反而不解了,皺眉看著他。
“你當場接受繁花,只是氣不過我利用了你提高競價,從中獲利;而你事後jiāo還繁花,不過是想全身而退。”年柏彥低頭邊看報紙邊淡若清風說道。
素葉側過身,“全身而退?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年柏彥輕笑,“你怕紀東岩誤會,所以jiāo還繁花。”
心思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的確不好,應該說,在這場三人的戰爭中,他們彼此都不是瞎子,都將彼此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紀東岩喜歡我,很喜歡。”她重重說了句。
“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你。”年柏彥由衷說了句。
素葉壓了壓氣,“女人是最容易受感動的動物,保不齊哪天我被他感動了就會愛上他了,愛qíng其實就是一瞬間發生的事。”
年柏彥聞言,放下手中報紙,目光如炬盯著她,“你不能。”
“我是心理醫生,對於人的心理變化是最有資格發言的。”素葉開始跟他較真。
誰知年柏彥卻依舊道,“你不能。”
“為什麼?”
他唇角微揚,“不關乎人的心理,我所講的是人的信譽。”
“啊?”素葉不解。
“雖說對女人的要求犯不上一定要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但總不能出爾反爾。”他抬手,用力揉了揉她的發頂,像是在懲罰她剛剛的假設問題,“喜歡這個詞既然已經說出口了,不管你是真是假,總之我是聽進去了。”
男人的語氣似嚴肅又似認真,眉宇間的神qíng也亦是如此,使得素葉的胸口被突然竄起的心臟狠狠撞擊了一下。
“聽進去又怎樣?”她排斥著時有時無的悸動,神qíng轉淡,語氣卻有一絲嘲弄,“已婚男人,就算我敢大膽追你,你也未必敢大膽接招。”
年柏彥不再說話,只是看著她的眼神有點若有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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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抵達之前,素葉對呼倫貝爾的嚮往就已達到了空前,一下飛機,雖說還沒立刻領略到糙原的地域遼闊與風光旖旎,但空氣中已浮動著遠離都市的清雅與恬淡,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天很高,雖說她是剛從天上下來。
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其實人原本就是腳踏實地的動物,飛得再高看得再遠都像是腳底無根的熱氣球,同樣是看向天空的角度,她覺得,從地面看上去的角度最好。
來接機的是一早聯繫好的當地師傅阿木爾,年輕熱qíng,做事快手快腳的,見到年柏彥和素葉兩人後就笑呵呵得將行李全都扛在身上,而素葉看到不遠處的車子後瀟灑地chuī了個口哨,衝著他豎起拇指,是輛視覺超霸道的越野車,可以想像到這輛越野車在穿過一望無垠的糙原時多麼舒坦自在。
阿木爾十分健談,說了一口略帶口音的可愛漢語,他邊開著車邊向他們介紹自己,他祖祖輩輩都是蒙古族人,而他的名字在蒙語中是代表著太平安逸之意,是他父母希望他的一生都能夠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