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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紀氏集團呢?
年柏彥壓著火,衝著他的背影低喝。
紀東岩停住腳步。
年柏彥一字一句跟他說,今天你所遭遇的,可能在你日後還要遭遇更多。你以為生意是怎麼來的?談笑風生就來了?你今天可以為了尊嚴拋棄一輛車,那麼日後是不是也因為撇不開臉面把紀氏也扔了?
紀東岩的呼吸變得急促。
年柏彥走上前,拍著他的肩膀說,你父親讓你學的,就是怎麼隱忍。
最後,紀東岩還是乖乖地跟著年柏彥回到了包廂,看著那些個小姐或qiáng忍著開心或豁出去地左右逢源,心裡總是堵得厲害。
當然,對方經理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約出來玩了兩三次後,對方總經理的態度才開始有點鬆緩,只是談到產品問題,他說,誰家的珠寶都是一樣要賣的,好的有好的賣法,糟的有糟的賣法。
紀東岩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還是年柏彥聰明,從包里拿出一個錦盒來遞給對方總經理,紀東岩定睛一看,就是他從會所拿出來的那條。
對方總經理打開一看,是一條寶石手鍊,十分耀眼。
年柏彥笑著說,聽說你快結婚了,這條手鍊就當是我和東岩送出的賀禮,不成敬意。
紀東岩有點懵了,他不知道對方快結婚的消息。
結果對方很是高興,一個勁地衝著年柏彥豎手指說,小伙子,前途無量。
年柏彥趁熱打鐵,再次提及手裡那批貨的問題。總經理許是收了人家的東西也會手軟,便透露了些消息,說,你跟我說實話,你們的貨品到底怎麼樣?
紀東岩的臉有點擱不住,因為他清楚知道產品不能算是上乘。
但年柏彥神qíng十分淡定,說,貨品絕對沒問題,我們是八分的產品質量,你們加以包裝,足可以賣到十分。
紀東岩震驚地看著年柏彥。
對方經理遲疑,但你們的產品設計我看了,太……
你放心,我們會加以輔助設計,整體提亮增色。年柏彥十分肯定地說。
對方經理可能真是信任年柏彥了,點點頭說,小兄弟,年紀輕輕的有生意頭腦啊。
合同,終於就這麼簽成了。
等拿到合同時,紀東岩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開心。
他對年柏彥說,產品的質量壓根就只有五分,你怎麼說成了八分?
年柏彥則說,那些珠寶的測量靠什麼?你以為那家公司會花那麼大的價錢去驗貨?不會的,珠寶質量如何只有內部人才知道,市面上有多少拿著一分的東西充十分?我們只有這麼做,才能爭取到最大的利潤空間。
紀東岩不贊同他的話,你這是欺騙商家欺騙消費者。
年柏彥不悅,教訓他,什麼叫做分渠道銷售你不懂嗎?如果你不懂就回去翻翻你主修的課本!同一個品牌,你以為不同的國家都是同一成分嗎?別天真了!就拿一件衣服來說,你賣到歐洲和賣到南非肯定是兩種材料,否則讓廠家怎麼賺錢?紀東岩你記住,商場之上沒什麼人qíng可講,你跟別人講人qíng,別人只會拿著你的善良來攻擊你的軟肋!
就這樣,在年柏彥的幫助下,紀氏的這批壓箱底的貨就賣出去了。
可是,紀東岩沒拿著這筆錢買車,甚至,他都沒有去領那筆錢。
還是年柏彥替他去拿的錢。
將那張支票遞給紀東岩的時候,說,這是你應得的,你沒必要懲罰自己來跟別人置氣。
紀東岩沒接支票,只是淡淡地問他,你知道對方總經理被開除的事嗎?
知道。年柏彥看上去並不驚訝。
紀東岩狐疑地看著他。
年柏彥在他對面坐下,一字一句說,因為,是我寫了一封匿名舉報信給了他的領導。
為什麼?紀東岩震驚。
年柏彥看著他,說,很簡單,因為我要擦gān淨紀氏賄賂的痕跡。
紀東岩愕然,反應過來了後說,可是,你這麼做他怎麼辦?他馬上就要結婚了,你現在讓他失去工作不等於害了他嗎?他以收回扣為名被開除,同行公司還怎麼敢用他?
豈料,年柏彥很是輕淡地問,誰告訴你他快結婚了?
紀東岩一愣,說,上次你送禮的時候……
年柏彥笑,那麼說,只是為了給他找個台階下,你真當他快結婚了嗎?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你……
紀東岩像是看著陌生人似的看著他。
年柏彥盯著他,我說過,在你沒錢沒勢的時候不要去可憐別人。他收我們的東西那麼自然,很正常地是經常從客戶身上討好處,所以,他的領導想要查出他收了其他公司的東西也很方便。不過你放心,舉報名單里沒有紀氏,而他也不會傻到主動把紀氏jiāo代出來。
紀東岩的胸膛上下起伏,良久後說,年柏彥,你這麼做太不仁道了。
仁道?
值幾個錢?
年柏彥說得輕描淡寫,眼神卻十分犀利,說,你想要徹底洗白,那麼,就要讓能夠威脅你的人徹底消失。所以,讓對方無法對你做出威脅的辦法,不是將他踢出公司,而是,讓他在這行里都混不下去。這樣,你才能高枕無憂。
計程車內,年柏彥譏諷地笑著,有點自嘲。
是啊,你爬得越高,身後的泥濘就越多,誰,都不會是清白的。
可當時的紀東岩似乎並不贊同這種說辭,直到,連紀東岩的父親都在贊同他的做法時,紀東岩典型是受傷了。
只是,紀東岩不知道的是,有一次紀東岩的父親主動找到了他,跟他語重心長地談了一次。
“柏彥,我知道你很聰明,而且年紀輕輕就很jīng通商道,你日後肯定會作為。我想你父母在天有靈看見你這樣也會很欣慰。你跟東岩是好朋友,我發現他有時候是挺依賴你的,比如說,他會事事聽從你的主意。作為世jiāo長者,我很高興看到你們的友誼深厚,但作為個父親,我希望我的兒子能夠成長。”紀東岩的父親說話十分悠緩,卻沉定有力,“他是紀氏唯一的繼承者,他不能依賴任何人,在很多時候都要靠他自己的力量和決策才行。通過這次的賣貨,我發現你的野心很大,相比東岩,你更像個開拓者。柏彥,你可能會怪伯父狠心,但東岩是我的兒子,我要保障他的利益才行。”
年柏彥當時很安靜地聽著,然後問,“伯父,您想要我怎麼樣?”
“你不想看著相同利益下,兄弟反目成仇吧?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要你發誓,這輩子你都不踏進紀氏,不會參與紀氏的運營和管理,哪怕日後有東岩的邀請也不行。”紀東岩的父親看著他,一字一句補道,“因為我太了解我的兒子,他不是你的對手,一旦面對權位相爭,你比他要狠。”
“伯父,我不會出賣東岩。”
“我不要你嘴上的承諾,我要看你的實際行動。”
年柏彥聞言後,沉默了良久,起身,輕聲說,“我知道了伯父,您放心,這輩子我都不會cha手紀氏集團的事。”
回憶戛然而止。
前方紅燈,司機停了車。
年柏彥看著前方一片的紅彤彤,一時間覺得刺眼極了。
這件事紀東岩始終不知道,當然,他不會讓他知道,他的父親曾經找過他。
可憐天下父母心。
年柏彥,能夠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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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
素葉在等年柏彥回家的時候,沒事兒又開始翻看葉鶴峰留下的日記,她總覺得很怪,而今天,靜下心來再反覆看,就覺得越看越有問題。
想了下,她給年柏彥撥了電話。
手機在茶几上響了。
她才想起,為了不受打擾,他帶她去後海的時候沒帶手機出門。
素葉拿過便筏,給他留了個言就匆匆出了門。
葉家老宅。
已不復從前的熱鬧。
管家還在,還有零星幾個下人在守著老宅,每天做一些打掃的工作。因為老宅現在是素葉的名下,所以這些下人的工資都是她來出。
從法律文件形成到前一陣子,葉鶴城還一直在跟她jiāo涉老宅轉賣一事,他們想要住回老宅,但素葉始終沒有開口同意,對外聲稱寧可荒著也不轉賣或出租,但實際上她很明白,之所以寧可這麼空著也不讓別人住進來,緣由是,她還在自欺欺人地覺得,葉鶴峰還住在裡面。
她不想去回憶過去,是因為,不想碰觸心裡的痛。
而這次,當她開著車回到老宅,當她踏進冷冷清清的大廳時,她才終於承認這個事實,葉鶴峰已經不在了。
她的父親,她的母親,都已經不在了。
心底酸澀,卻狠狠壓下。
一切還跟從前一樣,葉家,被管家和下人們打掃得很gān淨,唯獨少了人氣。
她在想著,是不是到放手的時候了。
將這幢老宅轉給葉鶴城他們一家或葉淵。
最起碼,會有點人氣。
正想著,管家走上前恭敬地說,“二小姐,前一陣子二老爺來了,說要取一些東西,但當時我想著這事兒也沒跟二小姐您打招呼,就沒讓二老爺進,您看……”
“他要取什麼東西?”素葉問。
這段時間因為葉瀾的事,他們兩口子倒是消停了不少,連董事局都很少去了。
管家搖頭,“不清楚啊,說是一些零七八碎的東西。”
零七八碎的東西?
還需要特意跑來一趟嗎?
不過轉眼一想,也很正常,當時法院下判決書的時候下得很利落,老宅所有人幾乎也都是急匆匆收拾的東西,葉淵平時住在自己的房子裡,老宅沒他太多東西,葉瀾上了班之後,只是周末回老宅,更沒什麼東西。
也就是說,這裡留下最多的就是阮雪琴兩口子的東西。
因為,阮雪曼當時已經被趕出老宅了。
她跟管家說知道了,然後上了樓。
在葉鶴峰的書房裡待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又到他的臥室。經過空調時她抬眼看了一下,想起鬧鬼那晚空調里被做了手腳這件事兒,遲疑了下。查了查空調,也很正常。
“我父親送醫院當晚是突然暈倒的?”她問了管家。
管家點頭說是。
“他平時都吃什麼藥?”
管家嘆氣,“老爺平時很少吃藥,他說吃藥對身體不好,儘量都是食補呢。”
素葉聞言後詫異,“那他的病qíng加重怎麼辦?他都能突然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