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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手裡的資料,卜亞楠雙手抱著胳膊靠在桌沿兒上,一言不發,更是絕口不提昨天晚上的事兒。
瞄了她一眼,連翹繼續手裡的活計,沒有再抬頭,淡淡地請示。
“卜處,我一會兒請個事兒假。”
冷冷的目光掃來,卜亞楠的嗓子有些沙啞,像是沒睡好覺似的。
“你工作做完了?”
習慣了她的態度,連翹無視她的臉色,蠻有滋味兒喝了口水,面癱似的笑著,“完了,請卜處過目!”
漫不經意地接過那些卷宗,卜亞楠一一翻看著,然後手抖了抖停住了——
沉默,沉默了好久。
她倆誰都沒有開口。
最後,卜亞楠撩起眼皮就冷冷地掃著她,那眼神兒跟顆冰釘子似的扎在她身上。
“是你譯的?”
她比誰都清楚,依連翹的水平和能力,絕對做不到這麼大的資料量,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譯完,還沒有任何一處錯誤。能做到這個的,只有一個人——
打死她都想不到冷酷得不近人qíng的老大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種違背原則的事qíng來。而且,老大明明知道她一定能瞧出來是他譯的,他這樣做的目的,算不算是對她的一種暗中警告和對連翹明目張胆的維護?
“……”
瞧著她鐵青著的臉,連翹不答話。
她承認自個兒很善良,而且她這個人不擅於撒謊。
不過,她也不怎麼感到心虛。
“說。”卜亞楠盯著她,語氣極為凜冽。
微微一笑,連翹仔細瞧著她的臉色,心裡將此事兒分析了個七七八八,大抵也知道她肯定是有些吃味兒了。
好吧,她連翹就不是個好姑娘,一肚子壞水正愁沒處灑呢。
笑容可掬地望著卜亞楠,她就事論事的實話實說。
“天上掉下來的,我起chuáng它們就好了,大概是我老公心疼我唄……”
“是麼?”卜亞楠的眼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諷刺和嘲弄,“去吧,以後在我跟前收斂點兒,咱醜話可說在前頭,即便老大護著你,但你只要觸犯到軍規,老大也不會真為了你跟條例使勁兒,我相信你懂!”
懂!
連翹當然懂,還說啥醜話呢,她各種的軟硬收拾還少麼?
正了正自己的領扣,連翹轉過身來面對著卜亞楠,直視著她的眼睛。
“謝謝卜處提點!走著瞧吧!”
“幼稚,終究上不得台面!”
“……”連翹真想揮起拳頭給她砸過去,但她更知道,如果她這麼做了那就真傻bī了,這卜亞楠說不定就為了激怒自己攻擊她呢。
上當的是銼子!
她輕咳了一聲兒,笑得比啥時候都甜:
“行,成熟的卜處你好好工作,小的先行一步,告辭!”
“妖jīng!”
背後,卜亞楠咬牙切齡,連翹當被風給chuī了……
妖jīng好啊,火哥不就喜歡妖jīng麼?
★○
開著火哥送的那輛純白色的瑪莎拉蒂,連翹招搖過市地趕往了軍總醫院。
在途中這段不算短的時間裡,她基本上已經忘掉了卜亞楠同志給的不愉快,滿腦子想著慡妞兒那點子事,打心眼兒覺得這社會真混沌,人與人還總就不同了。
慡妞兒一晚上就中獎了,她為啥沒中呢?
天意?!還是無緣啊!
這麼走走停停,在京都市的大街上堵來堵去,約摸過了一個多小時,她終於到達了軍總醫院。
剛將車停好,就看到急沖沖從院門口奔過來的舒慡。
一身淡雅的束腰連衣裙穿身上,纖細苗條壓根兒看不出來是孕婦,可她臉色卻不太好,白得像張紙片兒似的,有氣無力的樣子看著挺讓人心疼的。
連翹真想臭罵她一頓,怎麼會被陌生人給睡了,卻不懂得避丶孕呢?
但轉念一想,自己貌似也高明不了多少?
雖說在當今這個雜亂的社會,未婚女打個胎還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無痛人流幾百塊錢幾十分鐘就搞掂了,沒有太多的痛苦,廣告上到處都是,chuī得天花亂墜。
可是,心呢?身體呢?到最後吃虧的不還總是女人麼?
一邊數落著,一邊跟舒慡一起掛了號,直接就上了三樓的婦科門診部。
那個連職業笑容都懶得展露的女醫生,例行地詢問了一些常規簡單的問題後,便給開了單子,讓她先去查尿再打B超確診。
正好連翹也尿急了,陪著她去化驗室拿了尿杯就直奔廁所,可那女廁所的門兒卻半天不開,幾個女的嘰嘰喳喳湊在裡面兒聊著天,好不熱鬧。
“好像那個為qíng自殺的女人來頭還不小,昨晚上來的是大人物,今兒又來了個大人物還因為她的事兒,院長主任,jīng神科的專家們都趕過去了……”
“就是昨晚上吞刀片兒送來的那個?”
“是啊,那女的作的要命,真討厭!”
連翹和舒慡在外面等了將近兩分鐘,女人們還在裡面興致勃勃的嘰歪著。
這些人,真是不懂得尿急之人的痛苦——
實在等不及了!
“喂,開門——”連翹索xing過去對著那門兒就踹了踹,又放開嗓子喊了幾聲兒,門兒才開了,原來是幾個護士還有一個醫生。
“慌什麼慌?”
連翹拉了舒慡進去,沒正眼兒瞧她們,但話卻說得不太客氣,“占著茅坑不拉屎,還敢跟人較勁兒呢?”
噗哧!
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兒,舒慡原本憋得氣緊的心qíng徒然好轉了許多,眼見那幾個女的悻悻離去,不由得朝連翹豎起了大拇指。
從廁所出來,兩個女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邊走邊聊著天。
舒慡要將手上接好的尿丶液拿去化驗室,連翹在B超室門口找了個凳子就坐下來等她——
沒想到的是,舒慡剛轉過梯道口,一抬頭就看見正往樓上而去的男人,手裡拿著一大籃水果和一大束鮮花。
可不正是衛燎。
眨了眨眼,舒慡張著嘴震驚不已,差一點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那事兒過去二個多月了,那晚上都喝了酒也不太看得清,眼前的男人跟那晚相比也有許多的變化,正經了許多,但那份兒獨特的痞氣和懶慢,還是讓她剎時便認定了。
沒錯,他就是那個男人。
有一點點尷尬,還有那麼一絲絲說不上來的窘迫感覺。
可這些都不足以構成她不叫住他的條件。
這麼久了,她原本想著也許永遠都不可能見面了,準備把孩子做掉了,沒想到竟在這兒遇到了他。
巧合,還是緣分?沒由大腦考慮,她下一秒便出聲喊他——
“喂!”
男人不知道沒聽見,還是壓根兒不理會,甚至還加大了腳步往樓上走,半點兒沒回頭的意思。
“喂,站住!”
猛地將手裡的尿杯甩到牆角的垃圾筒里,舒慡就那麼急急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