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頁
艾擎,對不起!
我知道你愛我,但是這輩子我真的沒有辦法回應。
對不起!你叫我不要哭,可是我此刻,已經淚流滿面。
永別了,我最妖孽最帥氣最真誠的朋友。
但願在另一個世界,你能找到屬於你的愛qíng。
——★——
醫院。
而且,還是婦幼院。
世界兜兜轉轉,從哪兒開始,還得又回到哪兒去。
這會兒,婦幼院的整個產科乃至整個醫院都死氣沉沉的。在炸彈的危險警報解除以後,婦幼院又重新恢復了應有的秩序。然而,剛剛發生過的事兒沒有人能把它當成不存在,不管是醫生還是護士,心有餘悸是肯定的。
這事兒太玄乎!
誰能想像得到,平日裡只有電視劇里才會出現的qíng節,竟然會在現實中上演?炸彈啊!那可是炸彈!就在他們的身邊竟然被人不知不覺地安上了無數的炸彈,多得如果同時引爆,能讓他們都灰飛煙滅。
一輛一輛的警車和軍車,一個一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和特種兵們來來去去。
這陣仗,一輩子,估計就能瞧見這麼一回,不過,也將人駭得夠嗆。
這個時候,天空剛剛泛著鯉魚的斑白。
整個產科里,人心惶惶,閒著的小護士們鑽到一堆兒就竊竊私語。
氣氛,又緊張,又低壓。
急救室里,連翹臉上沒有了半點兒血色,白熾燈光的照耀下,她的雙眼緊緊地閉著,唇色雪白,大腿內側和褲腿兒,已經被完全被血水染紅了。
她這樣子,是要早產了。
負責她孕檢的主治女醫生,也就是劉嬋的母親已經被警方帶走了。所以,這時候,醫院臨時安排了剛從國外進修回來的專家吳主任。另外,又從總醫院調來了幾名有經驗的產科專家協產。
專家們忐忑不安地緊急碰頭商量後,很快就作出了決定。
“產婦現在的qíng況非常不好,我們建議,立刻進行剖宮手術。”
緊攥拳頭的邢爺,臉色一變:“那就趕緊!”
吳主任點了點頭。
將連翹推進手術室之前,她套上無菌服,戴著大口罩,又特地轉過頭來問了一句。
“還有……萬不得已的時候,要大人,還是要孩子……”
不等她說完,邢爺擰著眉頭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無比凝重。
“要大人。”
連翹這時候已經清醒了,雖然她仍舊無力地緊閉著眼睛。
那是一種意識半迷糊狀態,一會兒清醒,一會兒不清醒。
面前拉下的布簾兒阻礙了她的視線,醫生護士人影重重,她似乎看見了,又似乎沒有看見。
不過,她卻能感覺到手術室耀眼刺目的光線,能聽到醫生們在忙碌的準備手術,能感覺到麻醉師在替她麻醉,能感覺到產道消毒,能感覺到在cha導尿管……
可是,心卻一直沉著。
意識,在一個飄dàng的境界裡。
這不是她第一次生孩子了。
只不過三七她是足月生產的,而這個孩子,在連番的遭劫後,註定他要提前來到人世了。
今天會是她兒子的生日,同時,也是一個為了保護她而死亡的男人的忌日。
當然,前提條件是,手術順利,孩子健康。
這樣,才不會變成兩個人的忌日。
生孩子這事兒,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一件惶恐忐忑又痛不yù生的折磨。還記得在M國生三七的時候,她也曾經痛得死去活來,最後不得不剖腹。那一次經歷分娩痛苦的時候,伴在她身邊的人是艾擎。
同樣還是剖宮產,同樣使用的半身麻醉。
因此,當醫生鋒利的手術刀剖開她的腹部拉扯時,她是沒有痛覺的。
那痛,在心臟上。
萬能的麻醉劑,為什麼能麻痹掉身體的疼痛,卻沒有辦法麻痹掉她心臟的悲戚呢?
她不知道。
手術室里,除了手術器械的碰撞出來的冰冷聲音。
剩下的,只有寂靜和間或的jiāo談。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她的意識再次被黑暗驅趕前,終於聽見醫生說孩子取出來了,成功剝離。
但是,她沒有聽到新生嬰兒應該有的那一聲嘹亮啼哭。
心裡頓時一沉。
三七出生時,是哭得很厲害的。
他們的兒子,為什麼沒有哭?
痛得麻木的心臟,再次被狠狠抽痛了——
她最後聽到的聲音,很尖銳很刺耳,卻不是兒子發出的,而是一個女醫生速度極快地在吼。
“快!準備急救……新生兒……”
而她,沒有選擇地陷入了黑暗。
……
……
等連翹再次睜開眼睛,是兩天後。
也就是說,她昏迷了一天兩夜。陡然睜眼,那白熾燈的光線讓她有些不適應,覺得腦袋上像是晃過一圈兒又一圈兒的白光。其實,這一天兩夜,她雖然始終昏迷著,但半睡半醒里,心裡的糾結絲毫未少,就好像做了一場與黑夜搏鬥的噩夢。
昏迷前的一幕一幕,像倒帶的慢鏡頭,切割著她的心臟。
一個親密的朋友去了,一個兒子……
唔,她和火哥的兒子!
七個多月的早產兒,危險xing有多大她知道,不太清晰的視線尋找著她的男人,她現在最想確認的就是孩子好不好。
“火哥……兒子呢?”
“你醒了?”男人的聲音,她聽起來有些恍惚,但又特別的溫暖,“兒子很好,因為他沒有足月,還呆在暖箱裡……”
“哦!多重啊?”
“2100克……”
輕吁口氣,聽聞兒子很好,連翹心下放鬆了不少。清了清嗓子,她聲音有些啞,像條缺水的魚兒似的張了張嘴。邢爺立馬會意的替她倒了水來,小心地扶著她的頭喝了一點兒。
舔了舔唇,她望著面前明顯憔悴的俊臉,將帶著涼意的手伸了出來,握緊了他的。
“大家都還好嗎?”
抿緊了嘴唇,邢爺喟嘆一聲,握緊她的手坐在她chuáng沿上,輕聲說:“都挺好的,三個老人都剛剛回去,小久和銘誠也剛走。”
“三七呢?”
想到女兒,邢爺笑了笑:“她啊,有了弟弟開心得不行,剛跟奶奶回景里去了,來醫院就吵著要去看弟弟……”
“哦,慡妞兒來過麼?”
“昨天來過了,跟衛燎一起來的。”
“衛舒子也帶來了嗎?”
“帶來了!”
“哦!”
很無趣的話題,又扯回到了最初,似乎沒有再問的人,她靜默了,心裡堵得很厲害。
望著她明滅的臉色,邢爺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究竟想問什麼呢?
勾了勾唇,他握緊她微涼的手來回摩挲著,微微沉吟片刻,語氣不明。
“我派人去過公海了,打撈到部分飛機的殘骸,他的遺體沒有打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