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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的正下方,已經是公海了……
靜坐的艾擎,手心裡攥出了冷汗來。
剛才垂下了繩索,他到底來了還是沒有來?
不管了,時間差不多了,一旦離境,後果不堪設想——
思忖至此,他突然輕輕地咳嗽了兩聲,直升機駕駛員是NUA的人,自然收到了他的指令。幾秒後,原本平穩飛行的直升機激烈的抖動了起來,如同撞進了棉花雲里,搖搖yù墜間,越降越低,越降越低。
“……小A,怎麼回事?”艾擎穩了穩身體,故作驚詫地吼了一聲。
“頭兒,機械故障!”前方的直升機駕駛員,慌亂的聲音悶悶地傳了過來。
直升機在天上,遇到機械故障,多嚴重啊!可想而知,這次真的是攤上事兒了,攤上大事兒了!
機艙內,瞬間滋生了一種接近死亡的靜默。
幾秒後,反應過來的邢子陽大吼:“趕緊檢查,快!”
“哪兒那麼容易,你以為這是在公路上開汽車呢?”艾擎冷嘲。
倏地,劇烈搖晃的機艙門‘嘣’了一聲打開了,呼呼地風聲從外面直灌了進來。
艾擎眼角的餘光,不算太意外地掃到了一雙手,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側了側身,順利地擋住了邢子陽的視線。
然後,轉過頭去,對連翹使了個眼色。
“小騙子,你沒事兒吧,胃有沒有不舒服?”
“還好,就是,就是……好像有點兒暈機……想吐……”望著他深邃的眼睛,連翹突然不顧邢子陽的脅持和他滿身的炸彈,捂著嘴gān嘔了起來,“嘔……嘔……不行了,我要吐了……”
事實上,作為訓練過的紅刺特戰隊員,她又怎麼可能會暈機呢?
不過,既然艾擎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目的。
好吧,她趁人不備,捂嘴的中指伸進了喉嚨,然後就真的嘔吐了出來。
而且,那嘴就正對著邢子陽的身上——
嘔!
嘔!
沒有人不煩嘔吐的穢物,何況是從小養尊處優的邢子陽?就在她吐出來的同一時間,幾乎是條件反she的,他嫌惡地推開了她的身體少許,噁心地罵道:
“賤人,吐邊兒去。”
連翹趁機轉過身gān嘔著,視線與艾擎對視。
艾擎的眼神倏然變冷,時機稍縱即逝,趁著邢子陽注意力轉換的空擋,他猛然躍過,朝他撲了過去,高大的身子抱緊他往旁邊一擰,右手運足了十成的力道將他拿槍的手腕硬生生地拽緊。
速度和力道,極快極猛。
‘呯’地一聲——
槍響了!
子彈直直地往上she了出去,兩個人的身體扭打在了一塊兒,邢子陽瘋狂了。
“……媽的,要死一起死,來吧!”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順著繩索爬上來的邢爺,撐起手躍入了機艙。
連翹一怔。
“火哥!”
見到他,她絕望的心境,瞬間照亮。
哪料到,這時候的飛機,再次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直升駕駛員慌亂的尖叫!
“啊!不好了,頭兒,快跳傘,真的機械故障了——”
來不及多想,艾擎被邢子陽拉扯著倒在機艙里,高聲大喊。
“邢烈火,快帶她走!”
他和他,兩個男人,想法都一樣,也都知道彼此的想法,連翹和孩子的命,比什麼都重要。來不及回答他,轉瞬即逝的幾秒,邢爺已經撈過了降落傘,手臂使力抱緊了連翹,極快地將降落傘套在了她的身上。
直升機在急速墜落。
這兒離海平面距離太短,降落傘究竟能不能打開都成問題,他不能放任連翹一個七個月多的孕婦一個人跳下去。
狠了狠心,他極快地轉頭喊了聲:
“兄弟,你小心!”
然後,他抱緊連翹就躍出了機艙,用自己的身體將她護在了懷裡。
兩個人的身體垂直下落,耳旁是呼嘯而過的風聲,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艾擎大聲嘶吼。
“邢烈火,021是卜亞楠。小騙子,以後不許再哭——”
接著,只聽見半空中響過巨大的‘嘣’聲,結實的直升機倏地在空中炸開了。
降落傘也在這時候打開了,他倆的身體剛好落入了海里。
巨大海水衝擊下,水花四賤著擊打在身上,連翹咬著唇仰頭一望。
半空中,黑和紅jiāo織成了一朵詭異的火光,一簇簇黑色的濃煙,依稀的光線里,似乎還能瞧見飛機殘骸迸烈的剪影。
他們都不知道,邢子陽身上綁的並非普通的炸藥,而是經過改良加工的,擁有極其qiáng悍的爆炸能力。炸藥爆炸,加上直升機故障,引發機身爆炸。
“艾擎——艾擎——”
緊閉著眼睛,她大聲嘶叫!
可是,即便她閉著眼睛,眼前還是放電影一般,不斷浮現出來各種各樣不同的艾擎。
初見時yīn戾神秘還戴著面具的艾擎。
再見時化名唐寅邪肆又儒雅的艾擎。
為了救她被毀了容還笑著說不用戴面具也不會再勾引人了的艾擎。
和她相伴六年,明明深愛著她卻絕口不提愛字的艾擎。
還有……
偷偷躲在廚房裡為她做飯煲燙的艾擎,將三七扛在肩膀上見人就問‘我閨女漂亮吧’的艾擎,最後,定格在婦幼院的樓頂天台上深深吻她的艾擎……
憐惜的他,溫柔的他,體貼的他,果斷的他……
如今,都再沒有了。
以後這世上,再沒有了一個叫艾擎的男人。
艾擎,愛qíng!
“艾擎……火哥,艾擎……沒了嗎?”
喃喃著,喃喃著,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說什麼,腦子很暈,真的很暈。
邢爺抿著唇撲騰在海里,將她不斷下滑的身體抱得緊緊的,一手保護著她的肚子,一手奮力地划動著水。
他沒有回答。
嘀——
遠處,傳來紅刺救援的汽艇,踏làng而來的聲音。
緊擰的眉頭微微一松,突然,邢爺瞪大了眼睛,依稀的微光里,可見水面被染上了不同的顏色,觸目驚心。而他懷裡的女人,一隻手緊緊捂著肚子,一隻手攥緊了他的衣袖,身體越來越軟。
她見紅了!
邢爺心裡一痛,鐵鉗似的手臂托起她的身體。
“連翹,連翹,你千萬要堅持住……”
渾身濕透了,連翹上下牙關輕敲著,雙手圈住火哥的脖子,她的小腹在宮縮似的抽痛。但是,感覺神經好像有些麻木,此痛非彼痛,耳朵的餘音,始終是直升機爆炸時巨大的‘嘣’聲,如同魔音入耳,不斷迴旋。
而她的心,像針扎一般,尖銳的刺痛著。
在她被黑暗吞噬之前,她把頭深深埋在火哥的胸前,她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