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頁
想了又想,他覺得她還是介意結婚證兒的事,於是放柔了聲音,啞著嗓子說,“小妮子,你要真介意那結婚證,咱倆改明兒重新去扯一個?你說什麼都成……”
這種低姿態的話,換以前打死他都說不出來,他都將自己整得嘴孫子一個樣兒。
可他這好不容易啟齒的話說出來了,他頂天立地過了一輩子的老爺們兒,酸了吧唧的為了哄她回家,夠下軟了吧?
奈何這小丫頭壓根兒就是屬蛇的,比他還冷的冷血動物。
這番對邢爺來說難於登天的話,聽到她的耳朵里,面色都沒變一下。
“不行,我真急著回去,你懂不懂尊重人?我有我的生活!”
老實說,連翹心裡是真著急,這會兒她其實也沒多大心思去扯跟火哥之間事兒了。
一則因為實在擔心小姨家裡,二則也是因為真心怕這火閻王了,不是怕他那張閻王似的冷臉,而是怕他突如其來的溫柔。
沾上這個,她覺得自個兒丟盔棄甲都不算完,得死翹翹為止!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他的爛桃花太多了!
而且,他之前也不是沒有在她跟前兒說過中聽的話,在那些寂靜暗夜的耳鬢斯磨里,他也會一口一個寶貝心肝兒的喚她。可結果呢,他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桃花事務纏身。
什麼渭來苑,什麼易安然的心語日記,什麼名門絕配卓雲熙小姐……
這等等的一切,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又否認不了,她真的犯傻地往心裡裝進去了。
而通過寧陽的事兒,更加讓她明白,階級之間的差異,絕對不是那麼容易消失掉的,火哥擁有的東西太多,舉手投足都能肆意的揮灑感qíng,而她擁有的大少,失去不得,也失去不起了。
“連翹,一句話吧,你要怎麼著才給我回去?”
看她臉上的神色不停的變幻,邢烈火就知道這丫頭壓根兒就不相信他的話,或者說,根本就不信任他,qíng不自禁地捏緊了她的腰抱在懷裡,他心裡那股子勁兒,憋得特別的難受。
像被誰給攪了五臟六腑似的,不停地翻騰著,很煩躁。
他一向的沉穩內斂,只要落到他小媳婦兒身上就他媽變了樣……
微微別開臉,連翹半點不敢看他,怕就怕自個兒心軟,垂下腦袋低聲說,“火哥,請尊重我的決定,好嗎?讓我回小姨家。過了這段時間,咱倆再坐下來好好談。”
這段時間,這段時間是多久?
低低咒罵一聲,邢爺腦門兒沖火了,有些惱怒地輕吼,“連翹,老子啥時候沒有尊重過你?!”
“你啥時候尊重過我?每次都是你要怎樣就怎樣,非得我聽你的……”聽了這話,連翹猛地抬頭直視著他,說著自個兒心裡真實的感受。
“沒有嗎?”
“沒有。”
“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
一問一答後,歸於沉寂,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個人大眼兒瞪著小眼兒,良久都沒有講話,也沒有做其他的動作。
都在思索,關於他,關於她,關於彼此。
她的xing格太倔,他的xing格也火爆,更不是她能隨意揉捏的主兒。
兩個人勉qiáng在一起,要是誰都不服軟的話,早晚還科鬧掰。
過了好一會兒,邢爺喟嘆著仔細地望著她的眼睛,輕撫著她的髮絲,將自個兒臉上又偽裝成了冷漠,qiáng制鎮定了語氣。
“行吧,我送你回去,就當回娘家住了,過一段兒我來接你。”
最後那兩句,不知道他是說給她聽還是安慰自己。
回娘家住,這小女人八成兒就是想離開自己!
裝得一點兒不在意,裝得雲淡風也輕,其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小女人都快要把他bī瘋了。
他邢烈火原本是一個多麼沉得住氣的男人,持才傲物,誰都不放在眼裡,可每每被這女人一攪和,那心裡的qíng緒就止不住往外翻。
劫難,造孽!
★
連翹被火哥從唐都送回小姨家的時候,已經快要晚上十二點了。
夜色很沉,很冷。
屋裡亮著燈兒,小姨還沒有睡著,不過難看了許多天的臉色略微有所鬆動,一見她回來就欣慰地拉著她的手,長吁短嘆著幸虧有她了。
因為火哥派去辦寧陽這事兒的人,打的是連翹部隊的招牌,小姨也就知道了這一切都得益於她這個大侄女兒。
“翹翹,你們部隊的人真好,可是欠的錢和人qíng,唉,咱們以後該怎麼還啊?”
這會兒,連翹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小姨的話,不過麼,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除了安慰還能怎麼辦呢?
將那張能絞出丶水來的臉蛋綻放開來,她淺淺地笑著安慰。
“這些事兒你甭擔心,我做牛做馬,也一定會還上的。”
呵呵,話說得鋼鋼的,但她也知道,那可是筆不小的金額,如果要用她的津貼來衡量,不吃不喝得多少年才還得上?
“翹翹,真是苦了你了,跟著小姨受苦了。”
悲風苦雨中生存著的人兒,心qíng大多都容易引發淚cháo,這麼一說著,小姨又開始抹眼淚了。
“……這麼說可就不拿我當自己人了。”連翹無奈地擁著她的胳膊,一邊聽她哭訴一邊跟她嘮嗑了好久,才終於將她哄去睡覺了。
匆匆洗了個澡,她才回到自個兒的房間,一躺上chuáng,這些天反常襲擊的症狀又如期來報導了。
瞪著大眼睛,睡不好,睡不著。
每每這種時候,她都受不了的鄙視自己,可不管怎麼嘲笑,軟硬兼施的跟自己作戰,還是沒有辦法克制這種qíng緒。
仰著天花板,她苦笑著直撇嘴,丫的,丫的,邢烈火……
不過她相信,會過去的,想念他的習慣也是會改變的。
她相信,肯定,一定,十分確定。
然而,世界上的事兒吧,還真就是那麼奇怪,她越是拼了命的阻止自個兒去想他,他那張或冷或橫的俊臉偏偏就住進了她的大腦,弄死都不挪窩兒了。
丫的。
再次咒罵著自己,連翹,你要不要爭氣一點兒啊,究竟是找nüè還是自nüè?
悻悻然地將腦袋整個兒的埋到枕頭裡,鼻子做著深呼吸,她又開始想念那個懷抱了,可是鼻翼之間嗅到的,半點兒他的味道也沒有……
躺在這張窄小的單人chuáng上,她真想扇自己幾個耳刮子。
不要臉!
她心裡忽而悲傷忽而自嘲忽而清明的jiāo織了好一陣兒,夜越睡越深了,卻越睡越清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電話鈴聲突兀地響了。
迷糊之間,她也沒瞧號碼,直接就抓了過來,輕輕滑動著,輕‘餵’了一聲兒。
沉默片刻,他不慍不火的泛著磁xing的嗓聲傳了過來。
“妮兒……”
“嗯?”心怦怦直跳著,眼皮兒也狂蹦噠,連翹壓根兒沒料到火哥會這麼晚還給她打電話,語氣間柔和了不少,“啥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