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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翹,你要喝點兒酒嗎?”他望著她的臉兒,輕聲問道,黑沉的眸子深深地注視著她。酒這東西,喝點兒絕對有利於qíng緒發泄。
“為什麼要喝酒?”連翹還是一臉茫然。
“咱倆在一起這麼久了,還沒有單獨喝過酒呢,陪我喝,成不?”
即便他歇力掩飾著,但言語之中那股子濃濃的擔憂還是泄露無遺。
這種感覺,連翹自然也感覺到了。
那顆惶惶的心,很溫。
略微錯愕之後,她點了點頭,是啊,她還沒跟火哥倆單獨喝過酒呢。
亂亂的腦子裡,被這條信息占據著。
“通訊員——”
冷冷的聲音傳出去,很快小武就聽了他的吩咐帶了兩瓶60度京都二鍋頭來,還讓炊事班給炒了倆小菜,弄了碟花生米。
帳篷里的光線很暗,一碟花生,兩瓶酒,兩個酒杯,兩個人。
喝著酒,吃著菜,連翹的心,很沉很沉。
搖了搖腦袋,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子,這不像是她的風格啊!
可是每當她想要忘記那股沖鼻的血腥味兒時,在那個廢舊工廠的一幕,就像電影放慢鏡頭似的,一點一點掠過她的腦海,而那個人死亡前的樣子,那嘶吼,那叫囂,那痛苦的抽丶搐,那腦漿迸出來的一剎,都讓她覺得不舒暢。
心裡不是痛,不是難受,就是緊緊地懸著,慌著,落不下來。
“來,再喝點兒,難得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小酌。”
火哥的話說得多文藝啊,連翹端著酒杯聞了聞那股子醇烈的酒味,似乎心底的血腥感覺壓下去了不少。
怪不得啊,古時候的劊子手殺人前都得喝酒。
原來,是有這個道理的。
她還是很佩服自己的,這時候還能這麼清晰的尋思著這些問題。
那麼她不就是沒啥問題了,那為什麼心裡又會那麼的堵啊?
帳篷很涼。
火哥背對著帳篷門坐著,那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的跟前兒,可是她為啥覺得像是隔著一層什麼似的,而他的聲音傳過來時,也變得好小好遙遠。
這時候,已經空了一個酒瓶了。
連翹特別煩躁,突然地拿著另外一瓶,猛地仰起腦袋,拼了命的望嘴巴里灌!
對了,這才是她的xing格,要醉就痛痛快快地醉一場,至於其他,明兒再說了。
“連翹……”
邢烈火終究還是沒有阻止,短促而簡單的一聲低呼,在這夜裡,聽上去格外的沉重。
連翹又往嘴巴里灌了一大口酒,不知道是不是酒jīng的作用,她越發覺得心裡難受了,但是心裡卻又太過茫然。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覺得怎麼都不對勁,做啥都有點兒不知所措。
酒,壓下了慌亂,增添了許多勇氣。
有一種糾結,急yù衝破喉嚨。
她突然扯著嘴巴就笑了——
“火哥,人死了會去哪兒?是不是真的有huáng泉路,還能再投胎麼?”
她微醉了,說這話的時候,舌頭在打結了!
而那有些沙啞的嗓音,散落在空寂的帳篷里,讓邢爺聽著特別的不是滋味兒。
或者說,萬箭穿心也不為過,閉了閉眼,哪怕明知道她想找到違心的藉口,可他還是硬著心腸實話實說:
“沒有,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我們都要珍惜!。”
“啊,那我殺了人,剝奪了別人的生命,是不是也該死?”
微微紅了眼的她,拿著二鍋頭酒瓶的手在顫抖,突然仰起頭一滴不剩,然後,倏地將酒瓶狠狠地砸向地面兒,笑得有些蒼涼。
她難過了,覺得很難過,非常難過!
那眼淚啊,不停在眼眶裡轉啊轉,但她隱忍著,隱忍得特別辛苦。
她醉了麼,不對,沒醉!
仔細看著她,邢爺害怕錯過了她一絲的表qíng變化,淡淡地說,“連翹,差不多了,你醉了!”
“NONONO,我沒有醉……”眼兒微眯,剛才還不哭不鬧的連翹,突然激動了起來,嘿嘿苦笑著歪歪斜斜地站起身來沖他歪歪斜斜地敬了個禮,“沒事兒,我沒醉!”
話說得槓槓的,可是她在坐下來的時候,腳下虛軟得差點兒摔倒。
“好了,想說什麼就說。”趕緊上前拽住她的手,邢爺低聲說。
沒錯兒,翹妹喝多了。
於是,火哥抱起她時,她撲過去抱住他的脖子就不撒手,那嘴巴里不停地小聲喃喃著,聽不太明白她在說什麼。
酒品差的人,再受了點兒刺激,真是了不得。
喟嘆一聲,邢爺抱起她就要放到行軍chuáng,奈何她喝醉了勁兒還蠻大,死活也不鬆手,說話的聲音也提高了許多。
“別,火哥,你別放開我。我不是壞人,我不想殺人的……”
是個人,心底都會有脆弱的時候。
連翹不停地說著她不是壞人,那淚水就不受控制似的順著臉頰滴落了下來,緩緩的抽泣起來。老實說,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哭,她是好人,那個人是壞人,為什麼好人殺了壞人,心裡還要難過呢?那種難受的感覺就像cháo水一般不斷往上翻。
“嗚……”
“乖,沒事兒了,沒事兒了。”
將她抱過來坐到自個兒腿上,他摟得很緊,心裡很不好受。
連翹不住地搖著腦袋。
她其實並不是喜歡動不動就哭的人,尤其是發生在自個兒身上的事更是很少哭,除了看言qíng小說和泡菜劇會哭,會為了別人的事兒傷chūn悲秋之外,她一直覺得自己很堅qiáng的。可是這會兒,她除了抹眼淚兒,除了心裡那種說不出來的心酸之外,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了。
痛苦?有點兒;
焦慮?有點兒;
抑鬱?也有一點兒;
罪惡感?就更多了一點兒;
見到她梨花帶雨般默默流淚的小模樣兒,邢爺反倒鬆了一口氣,能哭就是好事兒,老實說,他倆在一起這麼久了,邢烈火還是第一次見她柔弱成這副樣兒。
輕輕掰開她箍緊了自個兒的手臂,他柔聲安慰。
“乖乖躺下等我,給去拿毛巾給你洗把臉——”
說完,將她放好,蓋上被子,他轉身就往帳篷門口走去。
“不!”
驚叫一聲兒,連翹醉眼惺忪的眼睛猛地瞪圓。
“火哥,別走!”
此時的她,像似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喊著叫著就飛快地跳下來,赤著腳疾步撲了上去,抱住他的腰放開嗓子大聲哭泣。
“別走,別走,別走……我不殺人了,別走……”
聽到她急吼吼像個神經病似的大哭聲,邢爺這回徹底舒暢了——
從面色平靜,到默默流淚,再到現在的號啕大哭,他的妮兒終於完成了解開心結的一個艱難過程。
在她大聲的哭泣里,他喉嚨像卡了魚刺兒,轉身緊緊地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