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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拿著槍,站起來,回去了,我給你請功!”
重複著那句話,邢烈火臉上沒有半點兒qíng緒。
眼前這個害怕得有些不正常的小女人,是他的妮兒,他心裡比誰都不好過,他比任何時候都想緊緊的抱住她,但是心裡恐懼這種事兒必須她自己去克服,這種事兒誰也幫不上忙。
哪怕是他,也不能。
“火哥,我害怕……”
收回手,連翹到沒有表qíng得太過瘋狂,也沒有瑟瑟發抖什麼的,就是覺得全身都不對勁兒。
很不對勁兒!
“第一,拿著槍,第二,站起來——”
聽著火哥的命令聲,望著他冷冷的眼,連翹聽話地伸出手撿起地上那枝95步槍,用槍桿撐起自己就要站起來。
可是……
突然,腦子裡一陣陣昏眩,胃裡一陣陣翻騰,眼前倏地就黑了,接著,整個人直直往前栽去——
“連翹!”
一伸手接住她,邢烈火輕輕拍了拍她的臉,看到她了無生息般閉著眼暈了過去,他心疼得不行。
順了順被她揉成了一團糟的頭髮,他緊緊摟住了她的身體,輕輕嘆了口氣,脫下了身上的作訓服裹在她身上,攔腰抱了起來。
不過走了幾步,他忽地又頓住了腳步,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下現場。
皺眉,思索。
那比夜還黑的眸子,暗沉了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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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失去了意識的連翹,邢爺心疼得不行。
回到駐紮營地時,因為中途出了這岔子,第一次的反劫持訓練提前結束了。
帳篷里,邢烈火坐在chuáng邊兒上,撫了撫她蒼白的臉,抽掉她身上的作訓服,用軍被將她緊緊裹住放到被窩兒里,一臉的沉重地替她擦拭著額角的冷汗。
沒有人第一次殺人會沒點兒心理yīn影。
他家小媳婦兒的表現,已經很出乎他的意外之外了。
但是,往往沒有太過激烈的qíng緒反應,才是最讓人擔心的。
剛才在現場,他看到那個死掉的歹徒取下來的頭套時,心就沉得沒有邊兒了。
一般來說,處決犯人的時候,司法警察都會給死刑犯戴上頭罩,不讓執行槍決的人看到他臨死時的樣子。可是,連翹卻近距離的看見了。
“老大,我沒有保護好嫂子……”垂手站在旁邊的小武,滿臉的內疚。
他知道老大讓自己跟上去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嫂子的,而他作為一個男人,關鍵時刻怎麼能讓女人衝上去救人。
擺了擺手,邢烈火淡淡地說,“下去休息吧,她是紅刺隊員,早晚也得嘗試的,只不過之前沒有給她任何的心理準備,這道坎兒難過了。”
“是。”
小武耷著腦袋,懊喪地就要出去。
“慢著!”
突然,邢烈火雙眉緊蹙著,凌峻的面孔上全是冷凝。
“讓謝銘誠帶人去那個工廠看看,務必查仔細了。”
小武答應著出去了,邢烈火緊抿著唇,若有所思地看著連翹睡得不太安穩的樣子,靜靜地思索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
黑眸yīn冷,浮上了一層怒意。
目睹了這樣的血腥場面,她該怎麼克服心理yīn影?
……
夜深了,帳篷里,靜靜地。
被窩裡,連翹突然動了動,邢爺眉頭一松,俯下頭去關切地問。
“醒了?”
“火哥,我殺人了?”連翹一把揪著他的衣袖,然後,維持著這個動作,目光切切地盯著他。
邢爺心裡一緊,垂了垂眼皮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都過去了,閉上眼睛睡一覺。”
抬起頭來望著他,連翹嗓音越發沙啞,“火哥,我真的殺人了?”
瞥著她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上,邢爺低沉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心疼。
“我說,都過去了。”
拼命地搖了搖頭,連翹掀開被子就撲到他懷裡,沒有太過激動,卻仍然重複著那句話。
“火哥,我真的殺人了嗎?!是不是?”
眉目微斂,邢烈火緊緊摟著她,即無奈又心疼。
“連翹,你做得對,他該死,回了京都我給你記三等功一次。”
殺人了?立功了?
滿腦子都是那腦漿迸出的一幕,連翹目光是全是茫然,淡淡地搖頭,環緊了他的腰,聲音有點兒空dòng,“他可以不用死的,最多坐牢吧?……火哥,只要他停下來就可以不用死的,我不知道為什麼開了槍。火哥,我為什麼開了槍?”
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邢烈火沉聲安慰。
“你做得很好,你成功解救了人質,擊斃了罪犯!”
“不,我有什麼權利剝奪別人的生命?我不是法官,沒有判決……我是不是犯罪了?”
從殺人時的激動,到接下來的暈倒,麻木,再到焦慮,而現在全變成了負罪感。
翹妹兒那顆心啊,一直高高懸著,沒法兒掉下來。
而邢爺擔心她的心,又何嘗不是呢?
“連翹,你是紅刺特種兵,根據條例你在警告無效的qíng況下開槍,沒有錯,更不會是犯罪,我們是什麼?我們就是武器,是武器就會殺人的。”邢爺粗糙的手指輕輕撫著她的面頰,聲音裡帶著異樣的柔qíng和無奈。
太早了,他沒有想過讓她這麼早接觸到真正的死亡。
連翹很疑惑。
她的視線里,火哥一臉的沉寂,淡然地讓她看不出qíng緒來,她想平靜下來告訴自己,沒有關係,這些都是訓練科目,剛才那不過就是訓練罷了,沒有人死,沒有人死……
可是,她沒有辦法做到,心裡滿滿的全是莫名的焦慮和惶恐。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該怎麼才能不去想。
“火哥——”半晌兒,她又將自個兒的腦袋像鴕鳥似的狠狠埋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地小聲說,“我不想做武器,我不想殺人,我不想要他死的,你相信嗎?我腦子混沌了,我為什麼開槍了?”
反反覆覆都是這幾句話,她不鬧,不哭,沒有太過急切的表現。
邢爺心裡有些發冷了,他小媳婦兒這心理是有yīn影了,目前特別需要心理危機gān預。
可是……
想到上次那個長長的心理評估測試,他就不太相信那些心理醫生了。
而且,即便是找心理醫生,也得等到明天。
而今晚上,她又該怎麼渡過最難熬的一晚上?
抓緊了她的手,邢爺冷目如刀,冷著臉的樣子比封建時代的霸道bào君還讓人瘮三分。而他懷裡這個嬌嬌弱弱的小女人,額頭上的虛汗濕頭了髮根,漂亮jīng致的臉上,一片蒼白,可是除了茫然卻看不見她的任何qíng緒,那眼睛裡的空dòng像極了一口枯井。
她很不正常!
邢烈火身體緊繃著,饒是他這種歷經風雨的鐵腕硬漢,也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