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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占色遲疑一下,挑眉而笑,“顧隊這句話,是反諷嗎?”
沒有想到她會問得這麼直接,顧東川錯愕一下,隨即失笑不已。
“嗯,差不多是吧。占色,你得知道,作為一個男人,第一次被人拿槍指著腦袋,那絕對不會是一個很好的回憶。”
“呵呵……大家都是為了工作嘛。”占色說得很保守。
顧東川盯著她,黑色的眸子微閃,一字一頓說得極慢。
“占色,你很會說話。好好訓練,將來大有前途。等崗前訓練結束了,就到我重案支隊來工作。你的專業很對口,我們現在很需要犯罪心理這方面的人才。”
會說話與訓練和將來的前途,有關係麼?
占色心裡尋思著領導這些常用的官話和套話,在他說犯罪心理專業對口時,突然又想到章中凱的事qíng來,不由就多問了一句。
“對了,我那天晚上才知道,原來顧隊和章師兄很熟。我想問問,不知道像他這樣的qíng況,警隊會接收嗎?他在犯罪心理領域的個人能力,遠遠超過我。”
“嗯?”她說完,顧東川似是不解。
“哦,我的意思是,學校好像不太可能再給他恢復原來的工作了。老實說了吧。我覺得做圖書管理員,實在太埋沒他的能力……”
顧東川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他現在的qíng況吧……”
他遲疑著拉慢了聲音,又停頓了好幾秒,才突然笑著說,“其實這件事qíng,你找你家權首長,會比找我更有用。你知道的,要說在京都官場上的能量,沒有人比得上他了。”
占色微微垂眼,不動聲色地笑了笑,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把走正規途徑和開後門混淆了。不過,卻也不做解釋,只是語氣輕鬆地喟嘆一聲兒。
“行,那多謝領導的提點了。那什麼,要是沒有事qíng,顧隊,我就先走了?明天再來報導參加培訓。”
顧東川眸光柔和,神色自若地將手cha在褲兜里,狀若無意地問。
“需要我送你嗎?剛好順路!”
占色手指拽住挎包的邊沿,輕輕笑了一下。
“不用了。我要去一趟醫院,不太順路!”
*
孫青已經在學校外面等她了。
一路說笑著驅車來到軍總,占色的心裡很愉快。
艾倫小姐今天出院了。
走在樓道上,占色與孫青兩個大美女,自然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且不說孫青的美麗,單說占色,一身嶄新的警服,竟也被她給穿出了一片chūn光來。那小屁股包裹得圓翹豐盈,那小腰兒軟得靈活妖嬈,那紮好的辮子在脖子上掃來掃去,清慡簡單又神氣。一舉手,一投足,除了淡淡的嫵媚,又多添了幾分帥氣。
孫青笑,“占色,你再扭下屁股,醫院五官科就要擠滿人了。”
“啊?咋地?”
“男人都鼻血流個不停,不得上五官科去啊?”
“去,瞎扯淡!”
兩個女人說笑間,剛推開了病房,人就愣住了。
病房裡,除了艾家四口之外,消失了兩天沒有露面兒的鐵手,竟然也過來了。對於艾倫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兒。可這會兒的氣氛,卻反常地靜寂著,靜寂得有些嚴肅了。
艾倫這個姑娘朋友很多,jiāo際很廣。她這一住院,屋子裡的吃食、水果、鮮花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多得擠滿了整個病房,而每天來探病的人,更是川流不息。
那一天,明明已經沒氣了的她,在送到醫院後,昏睡了二十幾個小時,到第二天凌晨才醒過來。然而,在賺足了艾家父母和占色的眼淚之後,醫生竟然告訴她們說,她其實啥事兒都沒有,就是受了點兒驚嚇,身上有幾處小擦傷。
艾家人的心安了。
可是,占色卻怎麼都想不通了。回家去衝著權少皇‘嚴刑bī供’了一般之後,他才無可奈何地告訴了她一個關鍵點兒。
蔣清平身上的土製炸彈和手雷,在事先已經被他給處理過了,裡面除了演視劇使用的血漿道具之外,還有冷血同志特製的麻痹類藥物,可以讓人暫時失去呼吸。甚至於連蔣清平手裡揮舞的刀子,都是一件jīng美道具而已。
然而,對於這麼做的目的,權四爺卻諱莫如深。
除了被bī無奈告訴她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撮合鐵手與艾倫之外,其餘的一切事qíng,全都被他給打上了‘馬塞克’,處理成了有碼的qíng節,一律以軍事機密來塘塞她。
腹黑如他,到底算計了多少步棋?
心裡存了疑惑,可既然他說是軍事機密,占色就不好再問。
總歸來說,只要艾倫人沒出事,一切就都是好事兒。
屏了屏呼吸,占色慢吞吞地走進去,盯著艾倫平靜的臉,又掃視了一下屋內眾人詭異的眼光,奇怪地問。
“咦,都怎麼了?今兒開茶話會?”
艾倫撩了她一眼,歪著頭看著滿臉怒意卻又拿她無奈的父母,壓著嗓子小聲兒勸:“爸,媽,姐,你們都先回去吧,都杵在這兒gān嘛啊,好看嗎?我說了我的事qíng,不用你們cao心的啦!”
“你個臭丫頭!我們不管你,誰管你?”艾家老父眼看又要動怒。
艾慕然皺了皺眉,伸手扶住老爸,難得替妹妹說一句話。
“爸,不要生氣。就她這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個xing,你要真的硬bī著她回去,她指不定還能給你惹出更大的禍事兒來。算了,由著她去吧。她不都說了麼?玩幾天就回來!”
冷哼了一下,艾家老父掃了一眼坐在旁邊默不吭聲的鐵手,神色凝重地張了張嘴,到底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又惡狠狠地叮囑了艾倫幾句,一家三口率先離開了。
占色向護士了解了一下艾倫的qíng況,知道已經完全無事了,心qíng輕鬆地坐在她旁邊,笑著過去拍著她肩膀。
“出院手續都辦好了嗎?”
艾倫像一個得了糖吃的小姑娘,臉上愉快地勾唇。
“手哥都替我辦好了。”
“那就好。”占色瞥了鐵手一眼,心qíng大好地站起身來,和孫青一起收拾她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走吧,咱們回錦山墅。”
“OK,勝利解放!”
艾倫的爸媽剛才就是準備來帶她回去的,可這位姑娘死活不回去,還鬧著要去錦山墅住幾天。這會兒好歹把心痛閨女的父母勸走了,她的心qíng十分飛揚。
“喂,占小妞兒,你說我上輩子肯定積了不少的德,才換來了這輩子的福大命大。嘖嘖,那麼牛bī的炸彈在我面前爆炸了,我竟然都會沒有事兒,你們說,這會不會太神奇了?!”
占色看看不知爆炸內幕的她,又看著死板著黑臉的鐵手,再想到權四爺搞的那點破事兒,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
“是,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那是!必須的呀!”
艾倫嘿嘿樂著,愉快地chuī了一個口哨。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慢慢地從chuáng上坐了起來,套上自己的鞋子,在占色和孫青關注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到了鐵手的面前,目光淺淺一眯,小聲兒笑問。
“喂,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麼?”
鐵手面色濃郁,看著她,聲音嘶啞得不行,“什麼?”
“你說,只要我不死,你就會給我機會?”
眉宇間的厲色挑起,鐵手喉結滑動著,沉沉‘嗯’了一聲兒。
艾倫唇角飛揚,依舊帶著笑意,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又接著bī問他,“還有,你說等我好了……就會親親我的。喂,你不會想食言吧?”
鐵手的脊背,明顯僵硬了一下。
盯了她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站起了身來。低頭審視著她,抬起雙手,輕輕扼住了她的肩膀!
“好。”
一個字,從男人喉間溢出,嘶啞得像嗓子被煙薰過一般。
感受到男人掌心灼熱的溫度,艾倫渾身一震。一瞬間激動得血液直衝大腦。胸口起伏著、心臟狂跳著,目光直呆呆地盯了他片刻,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不該bī他,這樣的行為很可恥。
可是,她想:就這一次吧,就當滿足她一個小小的願望。
很快,一片溫熱的觸感傳來,男人蜻蜓點水的吻,就那麼烙印在了她的額間。幾乎就在同時,艾倫從來不肯在人前展示的眼淚,qíng不自禁就那麼滑了下來。
“謝謝你!”
幾個字兒,她說得有些哽咽,帶著濃重的鼻音。
接著,就在鐵手放開她的肩膀,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她卻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鐵手——”
鐵手看著她,皺起了眉頭。
艾倫抿了抿唇,咕噥一聲,咽了咽口水,才放沉了語氣。
“嗯我想說,鐵手,請你原諒我以前不理智的行為給你帶來的困擾。其實我知道,我是一個自私的女人,自私得完全只考慮到了自己的感覺,只在乎自己的得失,卻從來沒有為你去考慮過。呵呵,整天被一個不喜歡的女人胡攪蠻纏著,真的是一件費心費腦又窩火的事qíng。而你是一個善良的男人,你對我的容忍足夠多了。”
鐵手沉默,眼睛眯了眯。
艾倫的聲音帶著鼻音,輕哼了一下,又半歪著頭看著他笑。
“我知道你對我什麼感覺,差不多可以稱得上討厭吧?如果沒有發生爆炸這件事qíng,如果你沒有答應過我那個無理的要求,我猜就算殺了你,你也不會樂意碰我一下。其實吧,我又沒出事兒,你完全可以不履行那份同qíng心的。可你偏偏就真是一個爛好人,qiáng忍著噁心,qiáng忍著反胃,還是履行了對我的承諾。”
一句句發自肺腑的話說出來,她見鐵手臉上還是沒有表qíng,不由又笑了,一雙眼睛特別地明亮,“……是,我承認,我本來準備一直自私下去的。畢竟你答應了給我機會,肯定就會做到。而我只要留在你的身邊,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會一樣過得很快樂。但是,那樣對你太不公平。因為我的存在,對你來說,完全就是一種無法擺脫的痛苦,所以……”
說到這裡,她像是表達得很艱難,停住了。
一室的鴉雀無聲。
鐵手身體繃緊,面色冷硬地抿唇不語。
他在等著她的下文。
看著他剛毅清俊的面孔,艾倫的目光有些貪婪。她想,能這麼近距離的與他眉眼接觸,能在咫尺間看到他的表qíng,真是一件幸福的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