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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兒子,你爸錯了啊,太高興了,差點兒忘記,你媽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
久別重逢的日子,總是喜悅的。
後知後覺做了爹的無qíng,這個時候才知道,老大其實一直都在為他打算。同意孫青去哈市,一方面是鍛鍊她的工作能力,另一個方面又何嘗不是提高她以後嫁入祁家的地位?而權四爺最殘酷鐵血的一招兒,是在知道孫青懷孕之後,還故意以無qíng的名義給祁家二老寄了一封信過去。
“選擇題。A:兒子,孫子,媳婦兒。B:圈圈。”
*
追命家兒子七斤八兩,是個身qiáng體壯的大嬰兒。
在艾倫吵了一路要做‘第一gān媽’的聲音里,幾個人上樓的時候,小伙子正在睡覺,那小臉兒雖皺皺巴巴地還看不明白,也依稀能見到幾分追命與冷血的影子了。
“老冷啊,昨兒個我還羨慕你呢,可現在……嘿嘿!”摟著孫青就不撒手的無qíng,瞥了眼嬰兒chuáng里的小傢伙,帥氣的俊臉上滿是失而復得的驚喜,就連說話的時候,嗓門兒都大了不少。
冷血只當他在抽風,輕輕搖搖嬰兒chuáng,慢慢悠悠地說,“慫樣兒!昨晚上是誰吵著要去帝宮找……”
“靠,是不是兄弟?!”無qíng恨不得上去捂他嘴巴,“算了,老冷,看在你兒子的份兒上,今兒哥們兒就不治你了,改明兒的……單獨約仗!”
橫眉冷眼地恨恨說完,他一轉頭面對孫青,臉色一變,立馬笑眯桃花眼,一隻手指在孫青的手心裡輕輕撓了一下,趕緊解釋,“孫青,你可別聽冷血瞎掰,我一個根正苗紅的大好青年,怎麼可能說出來那樣的混帳話來?沒得帶壞我兒子。”
一聽這話,追命大驚起來。
“哇哦,孫姑娘,你這是……有了?”
孫青瞪了無qíng一眼,躬身瞧了瞧嬰兒chuáng里的小傢伙,又伸出手指頭,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粉嫩糰子似的臉蛋兒,才笑眯眯地說。
“是啊,要給小毛毛添妹妹了。”
哧了一聲兒,祁公子急了,“你咋知道是妹妹?”
孫青瞥他,“妹妹不好嗎?”
清了下嗓子,無qíng嗆住了。
就他們家現在的qíng況來說,生一個兒子自然是最保險的。可孫青這麼一問,他哪兒敢再去觸她的霉頭啊,皮笑ròu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他露出一個當年闖dàngqíng場時的標準花花公子笑容來。
“嘿嘿,只要是咱倆生的,那都是寶兒。”
孫青彎下唇,給了他一個“這還差不多”的眼神兒,彎腰把襁褓里的小傢伙給抱了起來,攬在臂彎里,表qíng說不出來的憐愛。想到肚子裡那個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孩子,心裡的滿足感幾乎爆棚了,以qíng寄qíng,對於懷裡的小傢伙,更是愛不釋手。
“乖兒子,叫gān媽,叫gān媽。”
“喂,我才是第一gān媽。”艾倫尖叫著直嚷嚷。
追命哧她一聲兒,“爭什麼爭啊,你肚子呢,怎麼還沒信兒?”
艾倫惡狠狠瞪回去,“急什麼?早晚生一對雙胞胎,氣死你!”
孫青無奈地望著她倆,笑著想了想,又望向無qíng。
“這回,還得多虧了初七,下次見到她,得好好感謝人家。”
“知道,知道了!夏初七不是個相親狂嗎?趕明兒我把咱行動大隊裡所有的未婚優秀男士的個人qíng況,都給她傳真一分,讓她好好挑選,行了吧?”
孫青就知道他沒個正形,也不再搭理他,只顧逗著懷裡的小嬰兒樂。占色卻隨口笑著說,“我看這事兒靠譜!初七那天在電話里還說,改天要到家來,讓我給她排一八字,看看她啥時候才會有桃花運,到時候,你就把資料拿過來,給她一堆桃花運吧?”
gān笑了兩聲兒,艾倫撇下嘴,“我說占老師,就你那水平,能算得准?”
占色輕笑一聲兒,“信則靈,不信則不靈嘛!這東西,就是個娛樂。”
幾個人隨意地開著玩笑,對著一個粉粉嫩嫩的小糰子,都喜歡得不行了,直到追命在旁邊瞧得gān著急,不想自家兒子落入了魔爪,又不好意思拂了這幾位“gān媽”的美意,一直拼命沖冷血擠眼睛,占色才懂事兒地笑著把小傢伙放回了嬰兒chuáng上。
“得了,追命現在還需要休息,我們改天再來吧。”
“要不,咱把孩子抱回去吧?”艾倫慫恿。
占色笑著打趣兒,“你別稀罕別人家的,趕緊和手哥加點油。”
飛速瞥她一眼,艾倫抬了抬下巴,“你咋知道我們沒加油?”
鬧鬧哄哄地說笑著,他們與冷血和追命告了別,一路出了醫院。
孫青跟無qíng小兩口久別重逢,自然捨不得再分開。剛一出大門兒不等姐妹仨話別,無qíng就急不可耐地把人給拽走了。占色笑著上了艾倫的汽車,說笑著剛穿過兩條街,她包里的手機就響了。
艾倫一直看著前面的道路,沒有注意聽她。
過了好一會兒,見她沒有動靜再轉頭時,才發現她的臉色白得像個鬼。
“喂,怎麼了?占小妞兒,誰來的電話呀?”
占色愣愣地出神,嘴唇一直哆嗦,沒有說話。
“出什麼事兒了?”
艾倫驚了下,見她完全沒有什麼反應了,索xing一把從她的手裡拿過手機來。一看號碼,竟然是一個國際長途。她蹙了下眉頭,更加奇怪了,對著話筒就嚷。
“喂,你哪位啊,出啥事兒了?”
對方是一個陌生的女人,cao著並不熟練的中文。
“你好,我是嚴戰先生的新任助理,他在去霍普金斯醫院的途中,不幸遭遇了車禍,當場死亡……”
什麼?
嘴裡gān澀著,艾倫出口的聲音都啞了,“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那邊的女人又在叨叨著說些什麼,她沒有聽得更清楚。只是悻悻然放下了電話,看向在旁邊木然而坐的占色。只見她整個人呆在了那裡,眼睛裡空dàng一片,嘴唇發著哆嗦,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像一個已經抽離了世界的木偶人,臉青白不均,脆弱得如同紙片兒。
艾倫急忙找了一個能停靠的地方,把車停了下來。
“占色,這事qíng,還沒確認呢?你別不說話啊?”
沒有看她,占色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再沒有了往日的鎮定和從容,行屍走ròu般顫抖著一隻手,從包里翻出那一串生了鏽的鑰匙來。
“依,依蘭……去依蘭……”
“做什麼?這啥鑰匙啊?”艾倫訝異。
“去依蘭……”
她還是只重複著這一句話,也解釋不出什麼來。把個艾倫本來就不夠聰明的大腦整處更糊塗了。使勁兒搔了搔腦袋,她一隻手扶住占色的肩膀,一隻手打電話給權少皇。
“四哥,出大事兒了!”
心急如焚的她,竹筒倒豆子似的,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把整個事qíng的經過都講給了權少皇聽。而電話那邊兒,他沉默了良久,只淡淡地告訴她。
“艾小二,你陪她去吧。”
艾倫瞪大了眼睛,“去哪兒啊?哎我說,你們說的話,我怎麼都聽不懂?”
“去依蘭。現在先帶她去私人機場。”
幾個字說完,權少皇就掛掉了電話。
艾倫訥悶了,可占色除了肩膀一直在發抖,就像被人給抽了筋似的,哪裡能夠回答她現在的困惑?低低靠了一聲兒,她不再吭聲了,替占色正了正安全帶,一腳油門踩到底,直接把她的SUV開往了權氏私人機場。私人飛機是權少皇早就安排好的,除了機組成員之外,只有她們兩個人。
作為占色的朋友,爺范十足的艾二小姐,這一次,比什麼時候都要抓狂。
她認識占色很多年了。
從初時的校園知xing美女,到現在的社會jīng英,占色在她心裡的印象就是成熟、理xing、睿智、從容、淡定、不管發生什麼事qíng,她都是可以讓別人依靠的人。歹徒的面前,她可以遊刃有餘。炸彈的面前,她也能分析利弊。可她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失魂落魄過。
艾倫的一顆心,七上八下。
bào風雨要來了的節奏嗎?
“還要多久?”就在艾倫撓心撓肺的時候,占色終於說話了,聲音缺水般低啞。
“大約三十分鐘。”
等副駕恭敬地說完,占色略一點頭,心不在焉地說,“下了飛機去依蘭。”
“我知道,四爺有吩咐人在那裡機場接您。”
*
依蘭縣城。
來接她們的司機在占色的指引下,在城裡繞來繞去。
“占老師,通河路往哪個方向?”
目光淡淡地掃向車窗外,占色的表qíng很淡,眼睛有一種仿佛穿透了歲月的鈍痛。
“前面路口拐右,再繞過一個大花台往左,從那個岔路口進去,再走三四百米遠有一個小院兒。小院裡種了依蘭花,花枝出牆頭來一眼就看得見,就是那裡了。”
她說得很仔細,描繪得更是栩栩如生。
可她的樣子,卻好像不是在說某個真實的地方,而是在尋找回憶。
獨門獨院的地方,有人指引,很好找到。
艾倫扶著她下了車,首先見到的就是一扇油漆斑駁了的陳舊鐵門。鐵門上不僅有鐵將軍把守,還貼了一副有點褪色的門神。透過鐵門的間隙,可以見到院子裡面在夏季長得正茂盛的植物花糙,在陽光下瘋狂地生長著。
“占小妞兒,這是……?”
看著鎖著的鐵門,艾倫猶豫了。
占色沒有回答她,握住鑰匙的手顫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鐵鎖。
小院兒的環境還算整潔,看上去不像久不住人的樣子。
可是也能看得出來,它的主人,應該已經很久沒有踏足這裡了。
占色拖著麻木的腳步,一步步走了進去,沒有聽見艾倫茫然相問的聲音,整顆大腦已經完全被往事與回憶充脹了。
進了屋,‘啪嗒’一聲兒,她開了燈,整個屋子突然亮敞了起來。
有點霉味兒的空氣,冰冷冷的,氣壓低沉。
她身體僵硬著四處觀望,一頭柔順的長髮,在過道的清風中飛舞飄揚著,動了動嘴皮兒,手指又輕撫上了從門上垂下來的一串琉璃門帘,唇角牽出一絲苦澀的微笑來。
“東華……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