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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媽的雙胞胎妹妹,林心紋。”
又是雙胞胎?唐心柔也是一對兒雙胞胎?
她苦笑!這麼說起來,雙胞胎會遺傳這個事兒,也是真的了。
怪不得!
如果讓唐瑜隔一陣兒不見親媽,等她再見到了親媽的雙胞胎姐妹時,如果有人刻意隱瞞,刻意欺騙。想來,一個6歲大的孩子,還是很容易被糊弄過去的。
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她覺得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那林心紋為什麼要這麼做?在我媽死了之後,她為什麼又要以她的名義活下去?為什麼要冒充唐瑜的親媽?為什麼她又要幫著權世衡?她與權世衡之間又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一個又一個問題,她問得有些昵喃。
權少皇低頭看了下她的肚子,害怕她太過激動動了胎氣,不敢再說下去了。
“占小麼,有些事qíng,目前還沒有完全弄清楚。咱們現在先接到你爸再說,好吧?你先閉上眼睛靠著我休息一會兒,到點兒我再叫你。”
占色從他的眼睛裡,可以猜測到自個兒現在的臉色很難看。掌心輕輕撫在小腹上,想著裡頭正等待著出來擁抱世界的小生命,她點了點頭。可剛閉上眼睛,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來。
“通知唐瑜了嗎?”
不管怎麼說,中國人都得講究一個天道倫理。老爸活著回來了,現在又接了老媽的骨灰回來安葬,怎麼著都得通知她一下的。順便,也讓她知道自己這二十年來,一直都在錯認親媽。
遲疑了一下,權少皇淡淡說。
“派人去接她了,一會兒機場會見到。”
沒料到他考慮得這麼周倒,占色感激地抬頭,“謝謝!”
“傻子!”
勾了下唇角,權少皇掌心輕拍著她,眸底爍爍。
*
這天,真的降溫了。
下了汽車,小風兒一chuī,占色覺得渾身冰涼。
她們趕到的時候,占子書一行人的飛機還沒有到。
占色和權少皇一行人帶了小十三靜靜地坐在貴賓區等待。在這個安靜的場合,除了少不更事兒的小十三,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凝重而嚴肅。
小十三是個機靈鬼,過了這麼久,他已經感覺出來不對勁了。只是還不知道什麼qíng況,只扯著占色的胳膊,特訥悶地問。
“額娘,我姥爺他什麼時候才到啊,他會給我帶禮物嗎?”
心裡酸了一下,占色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姥爺很忙,可能沒時間給十三帶禮物。”考慮一下,她又說,“不過,姥爺帶了姥姥回來。”
“我姥姥?”小十三一聽就興奮了,“嗷,十三終於可以見到姥姥了。”
緊緊抿著唇,占色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這件事。可十三已經6歲多了,可以告訴他一些事qíng了。考慮著措辭,她低聲兒說,“兒子,你姥姥呢,她已經過世了,離開我們了。一會兒你見到姥爺,不要吵他,知道嗎?要乖乖地聽話。”
過世了是什麼意思,小十三已經懂得了。
原本興奮的小臉兒馬上就yīn沉了下來,他皺了皺小眉頭,噘著唇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占色的衣角,“額娘,你不要難過了,姥姥是去了天國,十三會陪著你的。”
小不點這么小,已經知道安慰人了。
半眯了一下眼睛,占色揉著兒子的腦袋,視線望向遠處,心下稍安。
“十三真乖!”
他們坐下來不到十分鐘時間,唐瑜就在一男一女的陪同下走了過來。那兩個男女是受命於權少皇的,過來向他匯報了一下qíng況,就安排唐瑜坐在了離占色大約兩米開外的凳子上。
這是18號樓那天晚上後,占色第一次見她。
想到她那天晚上挽在權少皇手腕上談笑靨靨的絕代風華,占色只瞥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有多說。而唐瑜眼眶泛著一層紅色,樣子有點兒憔悴,也沒有同她說話。
看得出來,她已經知道唐心柔的qíng況。
換了時間地點,這兩個同一個爹媽生出來的同卵雙胞胎姐妹,竟然找不到一句話可以說,不得不說,這事兒令人唏噓。占色想:自個過世的老媽和當了和尚的老爸,他兩個當年在得知懷孕的時候,肯定也是抱著十二萬分的期待等待著她們姐妹倆出生的吧?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qíng,讓一對戀人,變成了遠隔天涯的局面?
機場廣播響起,占子書的航班到達京都了。
看到他從出站口走出來的樣子,占色的視線就有點兒模糊。
他變了!
她那個原本引經據典、談笑風生、解禪釋義的父親,一雙抱著骨灰盒的手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變得枯瘦而焦huáng。垂下的大眼袋掛在臉上,皺紋深如刀刻,整個人瘦了一圈兒,憔悴得比他離開錦山墅的那一天老了十歲不止。
“爸……”
輕喚著,她迎了上去,想要攙扶他。
“爸沒事。”三個字淡淡地說著,占子書表qíng很平靜,甚至還騰出一隻手來,安慰地拍了一下她的頭。
再然後,他就看見了人群里的唐瑜。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漂亮女兒,都已經長大成人,要換了普通的人家,那該是多大的福氣啊。可是,此刻他懷裡抱著天人永隔的妻子,想到這二十年來離別的滄桑,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爸爸……”
唐瑜嘴唇抖了抖,輕輕喊了一聲兒,淚如雨下。
“小瑜。”占子書聲音有些哽咽,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兒。
“爸爸!”
又悲慟地喊了一聲,唐瑜突然雙手捂著臉,哭著蹲身下來,肩膀抖動得如同篩糠一般,泣不成聲,那個qíng緒崩潰得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厲害。
這些日子,她一定過得不好吧?
靜靜地看了她幾秒,占色的目光有些迷離。
“不要再哭了,先上車吧,不要讓媽媽在機場受冷風了。”
她只紅著眼圈兒,聲音卻很冷靜,比起唐瑜的失聲痛哭來,在外人的眼睛,她確實是一個心硬而冷漠的女人。可,也只有她旁邊的男人才了解她,只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手臂就搭過去將她圈緊在懷裡,然後淡淡地說。
“走吧!我都安排好了,我們直接去殯儀館。”
“不!”
沒有想到,占子書直接否絕了他的意見。
“不急著安葬,我想先帶她回家一趟。”
老人的話現在就是聖旨,他們這些做小輩的人,沒有辦法拒絕。
而占子書說的“家”,是一個占色之前一直不知道的地方。嚴格說起來,它已經不算家了,甚至於已經沒有了家的痕跡。二十多年來的改革開放,京都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夫妻兩人當年居住的小四合院如今早已變成了高樓大廈。
沒有了雜亂的高壓電線,沒有了擁擠阻塞的街巷,汽車行駛在人cháo洶湧的街道上,他們回到了他們的家,一個已經淹沒在時光隧道里的記憶。
汽車停下,占子書抱著唐心柔的骨灰一直站在那裡。
他沒有動彈,也沒有說話,更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整一個靦懷的過程,他一直安靜地看著面前這一幢拔地而起的高樓,安靜地佇立在那個地方,安靜得宛如一尊石碑,安靜得讓占色覺得有點兒反常。
人世間,最痛唯有傷別離。
占色閉上了眼睛。
大約半個多小時之後,幾輛汽車再次啟動了。離開了其實已經不存在的“家”,汽車一路駛向了京都市殯儀館。過去的路上,占色一直坐在占子書的身邊兒,心裡有萬千個難解的問題想要問他。可是,看著他一張灰白黑沉的滄桑臉孔,那些話便噎在了喉嚨口,怎麼也問不出來了。
每個人都很安靜,除了唐瑜。
她低低的哽咽和抽泣聲兒,一直到了殯儀館都沒有停下來。
這裡權少皇已經安靜好了人。他們一到地兒,就有人在接待了。
占色沒有想到,剛一下車,就能看見那麼多的熟面孔。除了zmi機關里認識的熟人之外,她非常意外地看見了嚴戰。而且,他從來矜貴清冷的臉上,qíng緒難得低沉如同yīn雨浮雲,讓人看之就覺得揪心。
眾人一一打過招呼,並沒有過多的寒暄,就與占子書一道把唐心柔的骨灰盒放入了事先布置好的弔唁靈堂。
殯儀館這個地方,冷風一chuī,蕭瑟得讓人心底發寒。
弔唁儀式很簡單,一朵朵的huángjú白jú,帶著活著的人對死者的靦懷,放在了骨灰盒的邊兒上,依舊只有唐瑜在嚶嚶的啼哭,其他人面色沉重,卻沒有人掉淚。
原本權少皇的安排是,先眾人弔唁了,再在殯儀館停幾天,選一個好日子再葬到公墓雲。可是,等弔唁儀式結束了,占子書卻守著骨灰盒不肯再走,也不說他對於權少皇的這樣安排到底贊不贊同。
不僅如此,他還非請他們所有人都先離開,只說他有太多話想給她說。想一個人靜靜地陪一下她,不願意被人再打擾。
沒有人能勸得了他。
哪怕隨從去M國的人說了,這些天來,他根本就沒有睡過覺。
老年人固執起來,年青人根本就勸不住,更何況在這樣的時候?
悲傷得幾yù昏厥的唐瑜,被人帶回紅璽台休息去了。小十三也被艾倫帶回錦山墅了。其他的人,各有各的事兒,走的走,散的散。而占色擔心她爸,沒有離開。坐在殯儀館租來的休息室里,她一直望著靈堂的方向發呆。
權少皇陪著他。
兩個人坐了至少半個小時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占色忍不住了。
“四哥,今天你受累了。先回家去吧!我在這兒等一會兒我爸。”
“你說什麼傻話呢?”揚了揚唇角,權少皇板著臉將她拉過來靠在胸前,大手輕撫著她的頭髮,“什麼叫做夫妻?就是不管發生什麼事qíng,都得一起去面對。現在這個qíng況,你還懷著孩子,我怎麼能丟下你?”
“四哥……”占色聲音發哽,下面的話說不出來了。
休息室里沒有別人,警衛都在外面。權少皇索xing抱緊了她,低下頭去,輕輕在她發端上吻著,柔聲安慰,“占小麼,你想哭就哭吧,這樣憋著不好。”
苦笑了一下,占色搖了搖頭。
“不是我不想哭,而是我真的哭不出來。自從我知道養大我的媽不是親媽之後,我有想過很多次,我媽她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後來看到了唐心柔,我得承認,我失望了。而現在,我親媽回來了,我確實挺難受的,可是沒法兒哭泣,也不能像我爸那樣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