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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會被艾倫給偷襲了,鐵手心下惱怒,可當著大傢伙兒的面,還是沒有吭聲兒,一臉yīn郁地甩開她的爪子,徑直走開了。
“哎我說哥們兒,照個相而已,至於麼?我又沒qiáng上了你。”
鐵手脊背僵硬一下,調過頭來盯住她,仿佛想說點兒什麼。可他嘴皮兒動了動,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出口。
太過讓姑娘難堪的話,他還是說不出口。
占色有些訕訕,畢竟這事兒gān得不地道。可吃了癟的艾倫小姐,沖他背影吐槽了一句,又笑嘻嘻地跑了回去,瞧著照片兒,嘴唇貼到屏幕上啃了一口,才抱著占色愉快地大笑了起來。
“占小妞兒,你太偉大了。照得可真好。瞧你把我家鐵手照得,帥得人神共憤啊!”
這妞兒,永遠都這麼誇張。
瞥了瞥她剃頭挑子一頭熱的美樣兒,占色頓了頓,嘆了一口氣。
“艾倫……”
“嗯,咋了?”艾倫還在笑眯眯地欣賞與鐵手的合影,眼神兒真摯到了極點,眉梢眼底跳躍出來的光芒,整一個青chūn期小姑娘的戀愛狀態。
艾倫是執著的。她對鐵手,也是真心的喜歡的。
愛一個人並沒有對錯,不管結果如何。
這麼一琢磨,占色想勸她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沒什麼,走吧,進去了。”
艾倫再次對著照片兒賣了個萌,挽著占色的胳膊肘兒,又看了看鐵手離開的方向,有些不好意思地嘟了嘟嘴巴,小聲兒對占色說,“占小妞兒,看了這照片兒,我明白你為什麼叫我大鸚鵡了。”
“嗯?”這一回,換占色不解了。
懶洋洋地拿著手機‘唉’了一聲兒,艾倫又咧著嘴笑了,手指cao作幾下,就興致勃勃地將她與鐵手的偷拍合影給設置成了手機背景。然後抬頭,看著“慈雲寺”三個鎏金的大字兒,說了一句非常中肯的話。
“不瞞你說啊,占小妞兒,瞧完了這張照片兒才發現,艾爺的樂觀心態,簡直太過驚天動地了。就我這身兒非人的打扮,不僅對不起黨和人民的培養,還給國家添了堵。我家鐵手沒有直接甩我一個耳光,足以證明修養真好……我更喜歡他了!”
“呦,哪來的感嘆?”占色好笑地看著她。
再次掏出手機來,找出照片放到她眼前,艾倫哈哈大笑。
“一隻畸形鸚鵡掛在一顆蒼天大樹上——哈哈!太般配了!”
見她損起自個來也毫不嘴軟的小樣兒,占色除了佩服她jīng神可嘉之外,確實也被她搞笑的比喻給逗笑了,扯了一下她頭上的‘羽毛’,樂呵呵地說。
“走了,別嘀咕了,雖然你頂了一副失敗造型。但勝在勇氣和執著,放心吧,艾倫小姐,我突然對你相當有信心了。”
“那是當然,女追男,隔層紗嘛。”
占色沖她握了握拳頭,一副要上戰場的模樣兒。
一行七人進入了寺廟,帥男美女的組合造型各異,浩浩dàngdàng地行來,自然吸引了不少香客的目光。沒有在寺內過多的停留,權少皇拉著占色進入了慈雲寺的主殿——大雄寶殿。
站在佛前,他點了香cha在香爐里,自個沒有跪拜,卻調過頭來對占色說。
“占小麼,趕緊拜一拜。”
在佛祖的面前,占色自然不會說不相信他老人家的話,更不會對他老人家有什麼不敬。沒有吭聲兒,她按照權少皇說的上了香不說,還恭恭敬敬地在團蒲上磕了三個頭,心裡默念了幾句祝願的話,才站起身。
“你讓我拜,你為啥不拜?”
“我是軍人。”權少皇看著面前的菩薩們,聲音低沉。
淡淡地撇了撇嘴,占色看著他自從進了寺廟便有點yīn郁的臉,小聲兒咕噥了一句,“現在知道自個是軍人了?gān畜生事兒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起來這茬兒?”
她說得小聲,可權四爺聽覺卻很好。也不管冒犯了菩薩,捏了捏她的臉,輕聲兒失笑說,“乖兒,還在記仇呢?你都餓了爺五天了,氣兒還沒消呢?”
“阿彌陀佛——”
見他又提起那事兒,占色雙手合十,衝上頭的菩薩飛快地拜了拜,才盯著他認真地說,“在佛前還耍流氓,你就不能收斂點兒吧?”
一把攬過她的腰來,權少皇眯了眯眼,唇角掀了掀,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來,“放心,佛祖會原諒我的。”
占色挑眉,“憑啥?就因為你姓權?”
拍了下她的後腦勺,權少皇唇角微彎。
“大家都是男人,男人總能了解男人的需要。”
“……”
見小女人抿著嘴兒,雖然沒有說話,可眸底寫滿了鄙視,權少皇的興致更高了不少,捋順了她的頭髮,他大手輕鬆攬了她的腰在懷裡,就大步走出了大雄寶殿。
“爺帶你去看一件舊物。”
他說的舊物是什麼,占色心裡自然知道。無非就他幾天前說過的那件六年前寫下的東西了。雖然這會兒她不想涉及到他以前的qíng感,可人都在這兒,左右也橫不過他,就當成著純研究的心態好了。
兩個人脫了大部隊,往慈雲寺的後院兒去了。
慈雲寺面積不算大,也不算小。一路行來,在路過院子邊上的兩排配房時,占色見到那房屋明顯有著被濃煙燻過的痕跡,一排斷壁殘垣上有幾截cháo濕的燒焦木樁,顯得有些頹敗。
很明顯,那兒著過火。
大概因了章中凱汽車自燃那件事,現在但凡看見那種燒焦的東西,她心裡都會莫名其妙的有點兒堵。因此,睨了一眼,她就挪開了視線,沒有再看。
權少皇牽著她的手,找到了慈雲寺主持的禪房裡。
主持是一個約摸六十來歲的老和尚,法號淨空,大概常年清居佛門,淨空主持的jīng神頭兒看上去不錯,雙目炯炯有神,語氣平和慈悲。另外,還有一種出家人身上常見的……神神叨叨。
“二位施主,多年不見,都還安好吧?”
抿了抿唇,占色突然覺得嘴有些gān燥。
心下瞭然,不用多說,她再次被人給錯認成了‘那個女人’。
本來這事兒也沒什麼稀罕,連權少皇都能認錯,何況是這會主持。可越是如此,她的好奇心越重了。甚至覺得事qíng有些詭異。她跟自己很像,而權少皇跟她竟然也來過依蘭,還來過慈雲寺。一件又一件巧合,比單單長得相像,還要讓她覺得玄乎。
時代不同了,寺廟的條件也好了。
在這個寂靜安詳的禪房裡,嗅著飄dàng在空氣里寺廟才有的香火味兒,占色默默靜靜而坐,看著一個僧人進來砌上了禪茶,又看著權少皇舉止優雅高貴的謝過,線條柔和的唇角,一直掛著淡淡的淺笑,那為人處事的風度與內斂成熟,讓她真心很難將他與那天晚上在雨中天台上玩“恐怖襲擊”的男人聯繫起來。
看得出來,主持與權少皇是舊識。
既然是熟人,一壺禪茶,兩相而坐,青煙裊裊之間,說話自然沒有太多的轉彎抹角了。一隻手輕撫著紫砂茶杯的邊緣,權少皇與淨空主持聊了幾句占色完全聽不懂的佛偈佛語,就轉過頭來,看著她,認真地握住了她的手,眼角含笑地說。
“主持,不瞞你,我今兒來,想麻煩你要件東西。”
“施主客氣了,但說無妨。”
這淨空主持大概gān和尚這行當太久了,特別喜歡拽古文。一聲聲阿彌陀佛下來,再配上他本就慈眉善目的外貌,很容易讓人產生親切感。
占色微笑著不時觀察著他,心下正尋思著這種長伴青燈古佛的生活,到底會讓一個正常人的心理產生怎樣的變化,就聽到權少皇在旁邊淡淡地說了幾個字。
“六年前的功德薄。”
六年前的功德薄?
占色怔了怔,望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心裡話兒,他要找的就是那玩意兒麼?
與她的驚奇不同,淨空主持默念著重複了一句,便輕輕‘哦’了一聲兒,掠過占色的臉,頗有些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施主,按本寺里的規矩,從建寺開始的功德薄都應該細心保存。然而不巧,就在十來前,寺內存放功德薄的兩間配房突然走水……”
慈雲寺和大多數的寺廟一樣,都有其可以載入縣誌的歷史。它始建於民國,這些年來雖然有多多次的修輯,可建築結構依然全是木質。夏天時季,天gān物燥,木頭架子一旦著了火,那火勢蔓延起來很快。
權少皇眸色一暗,握住占色的掌心明顯緊了緊。
“燒光了?”
淨空主持搖了搖頭,又無奈又嘆息地說,“燒毀了一部分,火勢撲滅之後,搶救回了一部分,目前還在清理之中……”
沉吟了幾秒,權少皇眸底yīn沉的光芒,越發黯然了幾分。
“剩下來,能找一下嗎?”
昔日的大恩客有這樣的要求,淨空主持自然不會拒絕。很快他就差了一個穿著僧侶服的僧人去拿。沒一會兒工夫,兩個僧人抬了一個大竹筐過來。
竹筐里的東西十分雜亂,正如淨空說的那樣,正處於清理階段。裡面裝的全都是一些陳年舊物。有些功德薄上顏色已經灰敗了,有一些被火燒得缺頁毛邊,一團焦黑,有一些被消防的水漬灑過之後,再gān了就卷翹了起來。
權少皇眉頭緊鎖著,雖然從他表qíng上來看,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可占色基本熟悉了他的脾xing,僅從他眸底不時掠過的冷冽光芒,就能看得出來他心裡並不如外面那麼平靜,甚至可以說,他有些反常的激動。
在僧人的協助下,他將竹筐里裝著的功德簿,一本一本地拿了出來,一本一本翻找著,速度又急又快。
占色坐在旁邊,本來想搭把手。
可……下一秒,她屁股又彆扭地坐了回去。
功德薄上都有具體的年月日期,翻找起來並不困難。因此,哪怕竹筐子裡的功德薄數量並不少,他也不過十幾分鐘就翻找完了。
將手裡最後一本功德簿放下,權少皇冷鷙的臉上更沉了,慢慢地坐直了身體,他淡淡地揉了揉太陽xué,沉默了幾秒,才看著淨空主持,低沉的聲音帶著點兒空dòng。
“燒了,真巧。難道果然是天意?”
“阿彌陀佛!施主,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在淨空方丈喊著禪號的佛偈里,占色知道權少皇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抿緊了唇角,她偏頭看著他的臉色。在不太明亮的光線下,只見他眉梢眼底,好像突然就沾染上了某種跳躍的火光,像極隨時會出鞘的刀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