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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青,你再查一下8月22日,是不是也是節氣?”
“8月22日?”孫青不明白她的思想,不過也照她的做了,拿著手機翻看了一下萬年曆,她突然就瞪大了眼睛,驚詫了起來,“是處暑,占色,竟然是處暑。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孫青,8月25日,是我正式去警察學校做崗前培訓的日子。而在那之前三天,我陪四哥去顧東川的別墅,那天正是8月22日,就在別墅的游泳池裡,甘蘭蘭莫名其妙的淹死了……”
“你的意思是說……?”孫青很震驚。
占色凝重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說話,直接拽著她一起去了書房,翻看了前幾個案件的檔案和文件。發現周大姐的死亡時間是‘穀雨’,在小十三生日前不久。而王薇死在了‘小滿’那日。還有,孫成昊死亡的那天,正是‘大暑’,占色記得第二天起chuáng,她還特地翻過日曆,卻也沒有察覺到個中貓膩……
這一切,不可能那麼的巧合。
就像之前章中凱說所的一樣,犯罪人不僅將這些人臉譜化了。還遵循了一種死亡軌跡,一種不同於其他犯罪人常態和共xing的犯罪心理。就像他是在尋求一件犯罪藝術,想要從各個方位來詮釋他的犯罪理念,一種變態的犯罪理念……
心狠狠地揪扯著。
占色不知道為什麼,就像心窩子裡漏了風,突然感覺到恐懼。
一個人奪去了這麼多人鮮活的生命。而這些生命或許曾經為他所用,或許根本就與他沒有關係,但他似乎只是為了滿足於自己的犯罪*,就躲在暗處安排了一出又一處,編出了一個惡魔的法則。
這個關於犯罪心裡的想法一旦鑽入腦子,她身上就像嵌了冰塊兒。
寒了又寒。
騰地起身,她目光凜冽了幾分。
“孫青,你打一個電話給陳姐,問他章師兄現在可在紅璽台。”
很快,孫青打完掛斷了電話,沖她點了下頭。
“陳姐說,他在。”
“好,我們現在過去。你先把案子的qíng況,給機關匯報一下。”
孫青吃驚於她的反應,“你是現在要過去?我看,還是明天再去吧?”
搖了搖頭,占色覺得只要坐下來一秒,她心裡就慌亂不堪。一方面她急需要搞清楚那個與規律和法律有關的犯罪心理問題,章中凱將會是一個極好的人選。另一方面,她也想去安慰一下他,順便再取一些唐瑜的私人物品做紀念。
孫青拗不過她,只能照做,不過離開前bī著她吃了晚飯。
等汽車到達紅璽台的時候,路上行人已靜。
天空中,不知何時,又下起來了雪花來。
一直注視著車窗外面,占色想到今天早上開開心心地過來參加唐瑜的婚禮,不過短短十來個小時,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人已經去了天國。
胸口一陣憋悶,她難受得緊緊扯住衣角,覺得四肢百骸都不舒坦。
望向灰濛濛的天空,望向被雪花壓了的枝頭,她默默地想:唐瑜,無論你在哪裡,我一定都會替你報仇,找出那個人來。
進了小區,找到那幢樓。兩個人乘電梯直接往唐瑜住過的那間屋子去。
越靠近,占色心裡的憋堵越厲害。心跳速度,血液循環幾乎不受控制一般,而一種無法解釋的悲憤qíng緒充斥在胸腔里,讓向來淡定的她,怨恨值到達了極點。
唐瑜,是你死得不甘心嗎?
*
“嫂子,孫青,你們來了?”
陳姐還是一如既往的熱qíng。
只是她今天的熱qíng里,稍稍多了一些黯然。
占色面色蒼白,沖她點了點頭,“章師兄呢?”
側身指了一下緊閉著門的臥室,陳姐還在唉聲嘆氣,“從殯儀館安置了你姐回來,他就一直坐在裡面了。不吃飯,什麼話也不說,看著真讓人覺得糟心。”
一種感同身受的qíng緒,讓占色心裡酸了一下。
吸了下鼻子,她拍了拍孫青的胳膊,淡淡地說,“孫青,你在客廳等我。我進去看看他。”
孫青沒有多說,坐在了沙發上。
“來,孫青,喝點兒水。”陳姐一如既往的招待她。
占色挺著個大肚子,一個人走到臥室門口敲了敲門兒,裡面沒有動靜。她皺了下眉頭,輕輕一推,門沒有反鎖,稍稍一用力就打開了。
新房裡,似乎還延續著婚禮的喜慶。
大紅的“囍”字,大紅的chuáng上用品,五顏六色的彩帶,一株代表愛qíng的火紅玫瑰花靜靜cha在花瓶……一切都沒有改變,熟悉的宛如昨天,讓她幾乎看見了唐瑜巧笑倩兮的一張臉,還有她在布置新房時不停說話的表qíng。
新房裡沒有開燈。
入目的章中凱只有一個削瘦的背影。
他一個面對著落地窗戶邊兒,還是坐在輪椅上,背影寂寥而孤獨。
習慣地撫著高高凸起的大肚子,她輕掩上房門,緩步走到他的背後。
“師兄。”她輕輕喊了一聲兒,qíng緒悲傷。
章中凱像是剛反應過來,慢慢地轉過輪椅,紅著一雙眼睛看著她。
“占色,你來了?”
眉頭蹙成了一團,占色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了他對面不遠處,沉默著與他對視了好半晌兒才開口吐出幾個字來。
“節哀順變!”
章中凱一臉傷痛、還有疲憊和憔悴,往日那雲輕風淡的樣子不復見。
“你也是,節哀順變!”
“聽說你沒有吃飯?”占色又問他。
“你吃了嗎?”很平淡的話,可章中凱說出來,聲音低沉得讓人幾yù落淚。
占色吸了一下鼻子,緩緩點下頭,看著他難受得暗沉一片的臉,輕輕地勸說:“師兄,不管怎麼樣,姐姐和孩子去了,咱們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姐姐她要是知道你這個樣子,她在天上看著,也一定會傷心的。”
扯了扯嘴角,章中凱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表qíng來。
不過,卻沒有說話。
“師兄,我發現了一個事qíng,想請你分析分析。”占色慢悠悠地將剛才在家裡得出來的結論告訴了他,見他聽完了沒有什麼反應,隨後又說,“師兄,我知道你的犯罪心理畫像很厲害。有了這些線索,有了這麼多的卷宗打底,你有把握畫出那個人來嗎?”
“占色!”盯著她固執的眼睛,章中凱眼圈兒通紅,“你的xing格真好,我不如你。在這種時候,我做不到理智的去分析案qíng,我真的不能。”
狠狠抿了下唇,占色握緊了拳頭。
“唐瑜她……她一定死不瞑目,要讓我給她報仇……我夢見她了。”
雙手使勁兒搓了一下頭髮,章中凱長長嘆了一口氣,痛苦地說,“占色,jiāo丶警隊那邊兒已經有了結論了。剎車故障……那個司機也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他怎麼可能與你說的那些案子,扯得上關係?”
被他噎了一下,占色目光一淡。
“難道,你竟然相信是巧合?”
“是!我相信。”章中凱說得有氣無力。
占色卻不會相信。暫且不說唐瑜以前的身份本來就與satan和權世衡扯得上關係。就說在這個“24節氣”上的湊巧,她覺得肯定就是那天她告訴四哥的那種‘邏輯聯繫’。
不過,她理解章中凱。
在這種時候,讓他做這事兒,確實有些殘忍。
畢竟每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樣,不是每個人都像她占色。
不想再qiáng人所難,她看了看新房裡喜氣洋洋的布置,輕聲說,“那好吧,師兄,你也別太傷心了,先去吃點兒東西,然後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過去的……這件事,就jiāo給我自己來。”
看了看她挺著的大肚子,章中凱側眸過來。
“你想做什麼?”
她想做什麼呢?占色知道,她忘不掉夢裡牽著她的手去自己靈堂拜祭的唐瑜,只要一想,心裡就說不出來的悲哀了。閉上了眼睛,她把話一字一句說出來,幾乎就沒有什麼力氣了。
“我一定要把這個人找出來,打破他的犯罪藝術和犯罪軌跡,不能再讓”24節氣案“的悲劇重演。”
章中凱苦笑了一聲兒,似乎對於她的執著有些無奈。
“你啊!哎,心裡可有什麼想法了?關於他犯罪心理的?”
“有一些!”占色語氣很堅定。
輕輕‘哦’了一聲,章中凱皺起眉,“說來聽聽!”
換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占色再次慢慢地閉上眼。
只有閉上了眼睛,忘掉眼睛看見的,心的敏銳力才會到達極點。
眼裡一片黑暗,一開始她有點兒茫然。
腦子裡,一個個冰冷的案件現場,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一個人不同的表qíng,一灘灘鮮紅的鮮血來回的放演……最後的畫面,定格在了讓她不寒而慄的黑白色靈堂,那一個關於唐瑜的夢。
她覺得唐瑜的眼睛,好像在看著她。
再一次狠狠吸氣,她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的心緒靜止下來,停頓了一下,就像在做犯罪心理畫像時候一樣,把章中凱當成了畫手,聲音平靜的闡述。
“犯罪人xing格過度敏感多疑,心胸狹窄,對於傷害耿耿於懷,在現實生活中會發現得特別有進取心,對於成功或者榮譽感特別看重。如果得不到,就會緊張不安,但是,犯罪人著重個人修養,不會公開表現出埋怨和指責,相對於典型的偏執型人格犯罪來說,犯罪人屬於特例,他會與周圍的人關係都處理得特別好……甚至於,我認為犯罪人對犯罪心理有相當的研究。”
新房裡靜靜的,只有她自己的聲音。
“根據案件的前後關聯,我認為第一個案件,周大姐死在穀雨,可能只是一種巧合,而犯罪人正是發現了這個巧合,才有了後面的事qíng……”
“為什麼這麼認為?”章中凱突然問。
“因為周大姐被她老公砍死,死亡現場最難看,更沒有任何藝術xing可談。而王薇自殺死在chuáng上,很gān淨,穿了最漂亮的衣服,還寫了一封深qíng的遺書,在犯罪人看來,很有藝術感。”
“然後呢?”
“甘蘭蘭luǒ死在游泳池,這很奇怪。犯罪人要殺她,完全可以選擇很多方法,為什麼要讓她那麼死?究其原因我認為,這對犯罪人來說,應該也是一種死亡藝術的表達。還有,孫成昊xing猝死、晏仲謙與女人相纏而死在浴缸里,雖然都是不同的死法,其實也都包含了犯罪人同樣的心理……藝術xing死亡。甚至於,從這兩點上面,我還懷疑,犯罪人在xing方面很壓抑,有著qiáng烈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