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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兒,我是你的小姨。你好,我們倆握下手,以後做好朋友吧?”
桑兒動了動嘴皮,小眉頭皺著,像在考慮什麼,態度遲疑。
占色抿著了唇,一直保持微笑,不敢嚇著孩子,語氣委婉到了極點。
“桑兒,你不要害怕我。我是小姨,來,叫一聲小姨聽聽……”
又嘟了一下小嘴,桑兒眼皮耷了下來,終於發音。
“媽媽……”
不太純正的中文,可吐字卻非常清楚。
占色微微一怔。
很明顯,這個孩子錯把她當成唐瑜了。或者說,她的小心思里,其實一直在考慮為什麼媽媽不要她了,非要讓她叫小姨吧?摸了摸自己與唐瑜十分相似的臉,她一時不忍心去解釋,只愉快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兒,輕鬆地應了一聲。
“乖。你喜歡叫什麼都行。”
不巧,剛從樓上跑得一身汗的小十三聽了這句話,就不依了,嘩啦一下像一頭小驢子似的衝過來,抱住占色的腰,惡狠狠地抻掇。
“不行!不許你亂叫媽媽,這是我和我妹妹的媽媽。”
小孩子天生就有爭寵和爭地盤的慣xing,就和爭糖吃沒有什麼區別。小十三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陌生妹妹,護食的行為十分qiáng勢,像害怕老媽被人搶走似的,抱住了占色就不放手。
在他霸道的目光掃視下,桑兒小臉一黯,垂了下頭。
“哦。”
這聲委委屈屈的一個字,聽得占色心裡酸死了。其實她知道,小十三也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可小丫頭的樣子,實在招人心痛。她受了委屈,也不哭出聲音來,淚珠子啪嗒啪嗒地掉著,那可憐勁兒,能把人的心肝抽痛。
“十三!”
解開兒子的手,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摟過桑兒來順著她的後背,又笑眯眯地指著十三對她介紹。
“桑兒,這個是哥哥。你乖乖地叫他一聲,他就不會再凶你了。”
扁著嘴巴,桑兒吸了口氣,聲音抽啜。
“哥……哥……”
小十三嘴巴噘得老高,哼了哼,似乎不太滿意。
不過,他是一個慣會看臉色的主兒。見老媽的表qíng,知道這一回不能撒嬌,不能矇混,必須要端正了態度,要不然老媽真會跟他動真格兒。想了想,他歪了歪嘴巴,像一個被欺壓著喪失了主權的可憐蟲,眼巴巴地瞄了一下占色,然後才主動去拉著桑兒的手,來了一個十三式的幽默感。
“行了行了,你再哭鼻子,就不長小*了。”
占色:“……”
桑兒紅著一雙大眼睛,巴巴看他,一陣抽泣,“哥哥,什麼是小*?”
小十三翻著大白眼看了下天花板兒,無奈地沖他老媽攤了攤手,嘟囔著嘆氣,“額娘,你看見了吧?不長小*的妹妹,果真智商比較低,玩笑都聽不出來。誒!”
占色:“……”
桑兒抽泣著吸下鼻子,再一次巴巴看他,態度討好,哭聲卻更大了。
“嗚嗚…那我長還不行嗎?”
這一回,輪到十三無語了。
一下倒在沙發上,他做昏倒狀。
占色哭笑不得地捏了一下兒子的臉,又憐愛地揉了下小丫頭的腦袋,在旁邊充當著和事佬的角色,卻不再參與兩個孩子的對話了。
她發現,她不參與了,十三與桑兒的話還明顯多了起來。原來,要讓小孩子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感覺到輕鬆和溫暖,有時候,大人做什麼心理開導,都遠遠不如有小夥伴兒陪著管用。
見老媽笑眯眯的,小十三的男子漢氣概上了頭。
“妹妹,你跟哥哥去玩好不?就樓上,哥哥有好多玩具,有軟體積木、有軌道火車、還有,還有玩具仿真狙擊槍……可帥了!啪啪啪,見過嗎?”
桑兒怕生,默默地包著一眼眶的淚水,看十三。
“我可以玩麼?”
小妹妹這麼乖巧,小十三作為小男子漢的個人英雄主義就上了頭,“沒問題,只要你不搶我媽媽走,我什麼都可以給你玩。”
“小*也可以嗎?”
與別的小朋友不同,桑兒在林心紋的封閉式教育下,幾乎沒有接受過正規的學校教育,長期隔絕於人的生活,讓她沒有小夥伴兒,所以她下意識地認為,那一定是個好東西。
小十三瞪大了一雙眼睛,憋了好久的笑,終於破繭而出。
“噗!你個小不正經的。”
說罷,他倒在沙發上打著滾,笑得哈哈不停。
桑兒只瞅著他,低頭不語。
占色心下一陣發酸,覺得這小丫頭特別不容易。
站起身來,她把兩個孩子的手牽到一處,又向小十三遞了一個眼神兒,然後才小聲在他的耳朵邊兒說,“兒子,不許嘲笑妹妹。妹妹的媽媽沒有了,爸爸也不在身邊,她沒有人心疼,你做哥哥的,一定要懂事兒,知道嗎?”
小十三撇了下嘴,“知道了知道了,囉嗦。”
七歲的孩子,第一個叛逆期,已經懂得頂嘴了。
其實一開始,小十三的叛逆qíng緒,完全來自於對唐瑜的不喜歡。
這孩子的xing格有點像權少皇,他沒有占色那麼心軟,唐瑜給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就很難改變。所以,知道桑兒就是唐瑜的女兒,他自然就沒什麼好氣兒。
可現在……
想了想,他像個小大人一樣,長嘆了一口氣。
“好吧,妹妹,你在這兒等著,哥去給你拿一個玩具來,保你喜歡。”
當小十三上樓抱了那一支心愛的玩具狙擊槍下來時,桑兒還坐在原地,半點兒都沒有挪動過,乖巧得不像一個正當調皮年齡的小孩兒。
十三將玩具槍扎在沙發上,熱qíng地介紹。
“看見沒?這個是我五叔送我的,酷不酷?”
小女孩兒一般對槍沒有多大興趣,桑兒遲疑了一下。
“它好玩嗎?”
“當然啦,啪啪啪啪,可過癮了!”
說起槍枝來,小十三一雙大眼睛直放光。
兒子的小樣兒,讓占色想到了權少皇說過的一句話,男人啦,個個都是愛槍的。
桑兒只是看著,不敢伸手去摸,小十三嗤了一聲兒,抬了抬玩具槍,拉過她的手來,一個個指給她看,“瞧見沒有?這個是瞄準鏡,這是槍管兒,這是彈匣,這是上機匣,這是下機匣……”
桑兒看他說得熱qíng,像是為了不掃興,也點下頭,“嗯。”
“你喜歡嗎?”小十三瞄她。
桑兒點頭,狐疑地問,“如果把它拆開了,還可以發she嗎?”
小十三一愣,看怪物一樣掃了她一眼,低下頭折騰了一下自個的愛槍,突然眯了下眼睛,帥氣的拿過槍來,比劃了一個標準的狙擊動作,將槍口指向桑兒,厲色說。
“不許動,舉起手來,要不然我就殺了你。”
換了任何一個小孩兒,都知道他是在玩笑。
可桑兒怔了怔,竟真的慢騰騰舉起了雙手來,眼眶都紅了。
“哥哥不殺。”
坐在邊兒上的占色,心口微微一窒,而小十三卻目瞪口呆!
“你傻的啊?說了這是玩具槍啊。”
桑兒怯怯地垂下頭,害怕地看著他,一動也不敢動。
趴在沙發上,小十三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客廳里,好一會兒都鴉雀無聲!
終於,小十三像是想明白了什麼,特別不好意思地把槍收了起來,拿小手去牽著桑兒的走,“行了,你不喜歡槍,哥哥帶你去玩別的。不要怕,往後,哥一定保護你。”
桑兒沒有什么小夥伴兒,跳下沙發,任由小十三牽著她的手,一雙帶著淚的眼神兒茫然地望向了占色。
占色沖她鼓勵地一笑。
她吸了吸鼻頭,露出一個單純得讓人心痛的笑容來。
“謝謝媽媽,謝謝哥哥。”
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禮貌懂事得過分的語言,讓占色的心柔軟成了一片。
她和唐瑜兩個人,雖然一母同胞,卻沒有機會牽手長大。
現在,就讓她的兒女和她的女兒一起來完成這個夙願吧。
*
9月8日的晚上,占色接到了艾二小姐的電話。
明天9月9日,在那個象徵著天長地久的好日子裡,艾二小姐要出嫁了。所以,今天晚上是她單身生活的最後一晚,在騷擾電話里,她的話里話外,全是一些準新娘子們雜亂無章的jī亂蒜皮。
比如,怎樣才會更有氣質?
比如,怎樣才會在容貌上壓她占色一頭?
比如,怎樣才能讓他家阿翊在dòng房花燭夜化身為禽丶shòu?
占色懶洋洋地用腦袋夾著手機,一邊半眯著眼睛剪腳指甲,一邊兒漫不經心地笑著回答。
“氣質麼?天生的,你丫就女漢子的命,堅持住!”
“容貌麼?想要蓋過我的閉月羞花比較有難度。但是,在這個高科技的時代,奇蹟也是可以人為創造的。可惜,時間來不及了,整容醫院都下班了不是?”
磨著牙齒,艾倫低罵了她一聲兒,“丫在王婆賣瓜?”
“哈!對化妝技術,你要有信心嘛!”
哼了聲兒,艾倫又問,“那dòng房花燭夜呢?有沒有要傳授我的?”
“這個好辦啊!”占色放下指甲刀,拍了拍手,拿著手機,笑逐顏開地學著廣告裡的調子,“要dòng房,找追命,三件法寶包你滿意。學技術,找無qíng,chuī拉彈唱樣樣都行!”
“靠!色妞兒你個混蛋啊,不真誠,不朋友,絕jiāo!”
“咦,好像昨晚上,咱倆才絕jiāo過?”
“有嗎?”艾倫矢口否認。
占色哈哈一笑,安慰她,“行了,早點休息吧。睡一個好覺,比什麼都重要。安啦!明兒你一定是最美麗入骨的新娘子。而且吧,我這個人最善良了,為了不給你壓力,我會儘量把我的閃光點藏起來,低調一點,平凡一點。”
“我呸,你個不要臉!”
“哈哈……”
其實占色知道,在新婚前,每一個姑娘都會有各種各樣的困惑,不管怎麼安慰都沒有什麼作用,非得熬過了那兩天,等心qíng平復下來,什麼毛病都好了,絕對不治而愈。
艾倫又叨叨了幾句,她收了線放好手機,拉過被子來裹住自己,就懶洋洋地閉上眼睛。可不到一分鐘,就被洗漱好出來的權四爺給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