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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喜時怒,時狂時斂,一個莫名其妙的怪胎!
行,都裝唄!
笑著偏了偏頭,她晃一下手腕上質地細緻的十八子,“好東西,謝了啊。你都這麼有誠意,我就再多奉送你一句——你父母緣淺,兄弟緣薄……”
男人面色驟變。
停頓不過半秒,他一腳踢翻了一米開外的大茶几,在一陣酒水杯瓶‘叮噹’的滾落聲中,變了個人兒似的,怒氣值爆了表,沉穩的聲音飆高了八度。
“滾!”
“不用謝我啊……不見。”
占色下巴一抬,目光平靜地走了出去。
*
這什麼陣仗?
站在包廂門口,占色愣住了。
走廊上站立著兩排筆挺jīng壯的黑衣男人。三五步一個,負手而立,一言不發,一動不動,一水兒地溜挺高個兒,數數不下二十來人。
一見到她出來,杜曉仁就撲了上來了。
“占色,你還好吧?”
拍拍她的手,占色回過神兒來,拉著她邊笑邊走,“還好,沒事兒。”
瞥著她淡定的眉眼,杜曉仁狐疑,“你沒有被人給……”
“……沒。”
“占色……快看!”
一把拉著她,杜曉仁眼睛發光般愣呆了。
那個包廂里出來的男人,眾星捧月般被人簇擁著大步過來,一件黑色外套懶懶地披在肩上,又尊貴、又傲然、又qiáng勢地散發著震心、震女人、震天下的王者霸氣來,如同發光的吸睛石,牢牢地抓住了她的目光。
OMG,他……誰啊?
“杜曉仁,傻了?”占色捅她。
“天!占色,你該不會就是被他給……給那個啥了吧?……我的天,你忒值了。”
瞥著她興奮的臉,占色泄氣地皺眉。
大喇叭適時地湊了過來,小聲兒勸慰,“小妹兒,您消消氣兒啊,最多你下次來玩,我免單……一次。那人吧,別說你惹不起,我家大老闆也惹不起……”
“啥來頭這麼拽?”杜曉仁的目光快被粘過去了。
“呦喂,小妹兒,這可不是你能打聽的……”大喇叭說著,又賤笑地睨向占色,“哎!別怪我多嘴,你啊還真沒虧上,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兒想讓四爺上,還輪不著呢……”
“大喇叭,舌頭又長了?”權四爺邁得極大的步子,停在了面前。
“別啊,四爺,弟弟我在為您善後呢……呵,您請慢走。”大喇叭本名李傳播,是這間KTV的二老板。一張比女人還八卦的嘴,整天惦記著天下大事兒。
權四爺沒有搭他的茬。
他徑直走到占色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她,語氣意味深長。
“妹子,活兒不錯。四爺我挺喜歡,改明兒再約?!”
呵!想封她的口?
他也怕人家知道他那點破事兒啊?
占色心裡冷笑。
“還是別了,你活兒太差,工具太小。不招人惦記。”
噝……
四周響過一陣短促的抽氣聲兒。
男人最怕被人說不行太小。
男人中的男人權四爺?他會例外麼?!
氣氛,凝滯了下來……
就在大傢伙坐等好戲的當兒,男人卻只是神色難測地盯了她一眼,嘴角便噙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大手往褲兜一cha,揚長而去。
占色磨牙!
剛才被那衰人扒掉的內褲,正是揣在那個褲兜兒里……
臭變態!
暗罵一聲,站在透著空調冷風的走廊上,她的神色恍惚了一陣。
今晚發生的事兒,一切都太過詭異……
而那個和她隔山打牛般‘親密接觸’過的男人,留給她最深刻的印象,不是他邪戾的笑容,也不是他狂妄的言詞,而是他偶爾緊鎖的眉頭,還有眼尾處時不時流露出來的一抹yīn鷙。
以她犯罪心理學的專業來分析,那樣的男人,外在的表現多半都是偽裝的,真實的他應該就像一個動物都死絕了的後侏羅紀時代——殘,毒,狠,yīn,絕,真的會要人命。
他指定有故事!
分析著別人,這一刻她還不知道,一生的命運從此會被改寫!
002米三高大三的帥酷男人
生活從來不會留給人太多的時間去悲chūn憫秋,離開那個差點兒被人給qiáng了的KTV,占色告別了杜曉仁,回到了‘家’。
說它是家,其實就一個臨時的租屋。
一個月前,她老媽從哈市的依蘭來京就住在那兒。還有她繼父和同母異父的妹妹。
從一個個鱗次櫛比的時尚商圈兒出來,她轉了三次公jiāo車,七彎八拐地終於進入了京都城最灰暗的地帶——在這兒,有著一片兒這個國際化大都市還沒有來得及拆遷改造的棚戶區。
掉灰的牆壁……
堆積的雜物……
路邊兒散發著怪味兒的垃圾……
同在一個城市,儼然兩種不同的天地。
天下雨了!
占色將沾了泥濘的帆布鞋在邊角的青苔上擦颳了一下,在房門上敲出了幾道苟延殘喘的破敗聲兒來。
“喲,捨得回來呀?”
不客氣的咋呼聲兒,夾著酒味從房門口撲面而來。
她沒理會繼父魯有德的罵咧,直接進了屋。
再坑爹的生活,也要學會淡定。
“嚯,費死巴勁來趟京都,盡給老子甩咧子了。”魯有德大得嚇人的嗓門兒差點兒掀了屋頂。老媽俞亦珍唯唯諾諾地從隔屋出來了,又小心翼翼地勸,“你小聲點兒……孩子工作忙,少說兩句吧。”
“工作?沒聞到她身上的酒味兒啊?”
“……”
“一身騷里胡騷的香氣兒,問問她,擱哪兒找野男人去了?”
“……”
又來了,又來了!
瞅著低眉順目,一輩子都在委曲求全的老媽,占色覺得自個兒腦子快抽搐了。
“媽,魯叔,我有自己的事兒要做。你們要呆得不舒服,就回依蘭去。”
“嗬!你個小bī嵬子。”魯有德滿是皺紋的臉上像蒙了一層滷豆腐皮兒,隨著罵聲兒在不停抖動,“老子供你吃穿,供你念書……現在翅膀兒硬了,見不得我跟你老娘來享幾天清福了?……小白眼láng!”
“魯叔,我沒少給家裡寄錢!”
“寄錢?就你他媽那也叫錢……”
囉里吧嗦,一長串埋怨又開始了。
占色的眉頭越皺越緊。
魯有德尖嚎著一邊兒數落她,一邊兒埋怨著俞亦珍的種種不是,勁頭十足地說了足足五分鐘,才突然想了什麼似的,話鋒一轉揭了底兒,“眼瞅著你這歲數也不小了,我尋思著給你找戶好人家。那啥,咱依蘭礦廠的王老闆,托人說好幾回兒了……”
王老闆?呵!
男xing,五十多歲,喪妻,育有兩子。
真有創意啊?!
一時氣得心火燃燒,她那顆早就被親qíng給謀殺掉了的心臟,又矯qíng地疼痛了一下,差點兒淚奔了。
“你們收人錢了?”
“……沒,沒啊,誰說的?”
噁心得胃裡直冒酸水兒,她冷笑著上前一步,語速極快地諷刺,“說話張巴,聲調兒上揚,回答生硬。你還想撒謊?!”
“你啥態度?攀上王老闆還能屈了你?人可撂下話了,你一過門兒,就給咱家蓋大房子……”
“可拉倒吧你!”占色冷諷,“快說,你們到底拿了多少?”
“少給老子炸乎!”魯有德鼻子聳動著哼哼,“告訴你也行,咱來京都的時候,人王老闆好心給了十萬塊錢的旅遊費。說是孝敬我跟你老娘的……哼,你啊,能被他看上,你就偷著樂吧。”
十萬塊,十萬塊就把她賣給一個老鰥夫?
繼父還在叨叨王老闆的好,占色的耳朵卻安靜了。
安靜得這間屋子像一個黑暗的墳墓。
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心,她活生生將心底澎湃的怒氣壓了下去,狠狠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她一揚左手腕,那一串權四爺套在她腕上的玉十八子就泛起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不勞費心,我有男朋友了。”
細膩濕潤的玉在燈光下晶瑩、瑰麗、耀眼,線條圓轉流動,仿佛有極qiáng的生命力。
一見到它,魯有德氣咻咻罵咧的嘴張大了。
“喲,閨女有對象了……?嘖嘖,這玉真是個好物件兒!那啥,小麼啊,啥時候把他帶回來見個面兒?”
半秒都不想去看繼父貪婪的嘴臉,占色轉頭看向俞亦珍,“媽,身體不好就早點兒休息。我回所里了,晚上值班兒。”
“哦……哎,小麼啊,等等……”
“喂,閨女,咱欠王老闆的十萬塊錢……”
死攥著肩包帶,占色頭也不回。
她不是逆來順受的人,卻沒法兒去改變現狀。
繼父,病母,幼妹……還有,老媽的愛qíng。她自嘲地笑了。一個人若沒有本事去改變自己的境況,那麼就只剩下一個選擇——眼不見,心不煩。
拎著包,走向雨夜裡的公jiāo站台,她的頭很痛。
找一個能充數的男朋友容易,可要找十萬塊大洋還給別人,對於剛參加工作不到兩個月的她來說,卻比登天還難。
十萬塊!
上哪找去?
*
*
當晚。
杜曉仁值班。
她是占色的大學同學。
在占色讀研的時候,杜曉仁就在少教所里做文化輔導員了。
而現在,占色在這兒做了心理輔導員,倆人又成了同事。
兩個姑娘都是外地人,平時關係挺不錯。這會兒在宿舍里掰扯著各自的家事兒,都有一肚子的苦水兒倒。說來說去,還是‘錢’字作怪。不過,杜曉仁盯著她手腕上的十八子,還是滿臉羨慕,“色妞,既然你缺錢……諾,賣了它不就有錢了?”
揚一下手腕,占色又打量了一下它,一臉打蔫兒。
“又不是自個兒的東西,拿去賣多招人膈應?再說了,也不知道它能值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