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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少皇撩他一眼,慢幽幽掏出兩支煙來,一支叼在嘴上,另一支遞過去給了無qíng。動作就像上一次無qíng安慰他時的那樣兒,蹺著二郎腿,樣子懶洋洋沒什么正形。
“哈市那邊需要一個做事穩重的人,我尋思著,孫青這些年辦事不錯,也該提拔提拔了……”
“cao,少他媽給我打官腔。”無qíng恨不得拿菸頭戳他。
“我做錯了?”冷下臉來,權少皇語氣發沉,“還是你不希望你的女人提職?”
說到提職,無qíng仔細一想也是,他家裡本來就嫌棄孫青身份不匹配,要是能提個職啥的,肯定比現在好一些。想到這裡,他火氣又落下去一些,狠狠吸了一口煙包在嘴裡,好半晌兒才吐掉,搓著太陽xué,一陣發酸,“太對了,你沒錯,你們都沒有錯,錯的人只有我。沒本事給她幸福,又憑什麼要把她qiáng留在身邊?”
吐了個大煙圈兒,權少皇笑了。
“那不就結了嗎?既然你這麼想得開,又來找我做什麼?回去工作吧,我很忙!”
無qíng手一抖,突然扭頭,“老大!”
這話喊得有些委屈,說完,眼圈兒都在發紅,“你覺得我,是不是很混蛋?”
“很正常,男人嘛!”權少皇東扯西扯,句句不著邊際,語調也是難得的悠閒,與無qíng同志此時的悲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你養尊處優的日子過得多了,偶爾nüè一下,會更慡。”
“cao!”無qíng使勁兒瞥他,“這話像兄弟說的?”
輕哧一下,權四爺眼尾挑開,“不是兄弟,老子還懶得管你!”
正在吸菸的無qíng,差點兒被煙給嗆到,咳了一下,他看過去,“老大,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趕緊閉上眼睛,就當孫青不存在。”
什麼叫打擊?這就是了。
前一秒剛升起來的希望,下一秒就被他滅了。
無qíng的神經末梢,被他挑逗得條件反she地收縮著,一雙眼睛死死瞪著他。
“果然吃飽了的人,不知道餓肚子的痛苦。”
這個不靠譜的比喻,差點兒沒把權四爺給嗆住。夾著煙的手指抖了幾下,他重重地咳嗽了起來,又咳又笑,差點兒把眼淚都給笑出來了。
“你他媽還餓著了?老子看你啊,就是前些年吃得太撐了,現在得好好養養胃,做做孤家寡人,體驗一下民間疾苦!”
“權老四——!”
無qíng咬牙切齒地站起身來,一把將桌上的一個jīng美檯曆砸到他的懷裡。
“你他媽故意整我的,是不是?!”
“就當是吧!”
沒有否認什麼,權少皇擼了下臉,一陣樂。樂得無qíng嘴唇抽搐著,真恨不得撲過去,直接掐死了他才好。當然,想法是愉快的,現實是可悲的。他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等著權少皇笑完了,這才涼涼地問,“你準備什麼時候把人給我調回來?”
揉著笑得快要酸掉的臉,權四爺摁滅了菸蒂,終於恢復了常態,一張yīn沉沉的bào風雨臉冷了下來,皮笑ròu不笑地掃視著他。
“無qíng同志,你當咱們機關是菜市場呢?想調就調?在一個崗位上要做出成績來,最少也得兩三年吧?而且,這也是孫青同志的個人意願,我做領導的,得尊重她的想法。還有,她到了新崗位,開展工作會比較忙,你也不要去騷擾她。”
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氣得無qíng指著他,口不擇言。
“權老四,你他媽真好。我他媽,我他媽……”
一連說了兩個‘我他媽’,沒了下文,又把權少皇給逗笑了。
“你他媽要怎樣?”
猛地一把扯開領口,無qíng使勁兒咬著牙,“要麼你把我也調到哈市去,要麼,我他媽就不gān了!”
“不gān了?”權少皇冷笑一下,騰地站起身來,那虎虎生風的架勢,冷厲得像頭會拆吃人ròu的láng,“你他媽有種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gān了。”
“那你馬上滾!”
大吼一聲,權少皇又把檯曆給他砸了回去。
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惱怒地瞪視著對方,好半晌兒終究,權少皇一個拳頭落在了桌面上,而無qíng也坐回了椅子上,雙手擼著臉,聲音哽咽。
“老大,你說,我該怎麼辦?”
淡淡注視了他一會兒,權少皇指了指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說,“你不是跟我說什麼御女無數,追姑娘跟玩兒似的?祁狄,老子真服了你,你們兩個人問題的糾結究竟在哪裡,難道你不知道?”
猛地一震,無qíng愣愣地看他,“在哪裡?”
權少皇虎眼一瞪,“你來問我,關我什麼事?”
嘴角扯了扯,無qíng硬著頭皮裝“小”,出聲兒哄他,“你不是我家老大嘛,你不是英明神武得一塌糊塗,淺笑談天下,傲眼視群雄麼,你不是……”
“得得得!”權少皇聽得ròu都麻了,“滾吧,自己想辦法去,又不是老子討媳婦兒。”
無qíng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知道,問題的糾結只在兩點。第一,他家父母咬死不鬆口。第二,孫青一直沒懷上孩子。關於第一點,他覺得也就是個時間問題,做父母的哪兒會真捨得給兒子死扛?現在不鬆口,早晚都會鬆口。而第二點,才是孫青離開的最致命原因。但這個問題,他能怎麼辦?
想到這裡,他眼窩一熱,語氣又堅持了起來。
“老大,我要去哈市!馬上就去!”
“你敢!下去工作。”
“靠,你他媽還真要棒打鴛鴦?”
“要是真鴛鴦,棒也打不散!”
無qíng不知道權少皇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可見他的樣子半點兒都不是在開玩笑,也知道再與他說下去沒有什麼意義。他做事兒,經常都讓他想不明白。正如他也想不明白孫青為什麼就捨得離開他一樣。
“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瞧瞧,一句話,她說得多簡單,多輕鬆?
從權少皇的辦公室出來,他的腦子裡就琢磨著這句話,胸口一直透涼風,一雙手揪得緊緊的,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真狠啊!
昨兒晚上還在他的懷裡千嬌百媚,今天眼睛不眨一下就消失在了面前。
就連,就連多餘的一抹影子都不給他留下。
孫青,你他媽真狠啊。
他張開手掌,苦笑一下,掌心裡,果然空空……
*
孫青真的走了。
走得決絕,走得不留餘地。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
在這期間,她也會接無qíng的電話,可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除此一概不談。而無qíng三次去哈市都撲了一個空,連她人影兒都沒有見到,下頭只說辦事去了。而zmi機關有嚴令,不得過問其他部門的任何公事,所以,他什麼也問不出什麼來。
一開始,無qíng還能說服自己。
就當她出差去了,過些天就回來了。
可惜,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哪怕他全心全力騙自己,再也騙不過了。
他想,孫青是真的不要他了。
下班的時候,他沒有回那個已經許久不曾回去的家,也沒有去與孫青同丶居的那套公寓。而是直接去了吳江的酒吧。沒有約以前的狐朋狗友,也沒有搭理湊過來探聽qíng況套近乎的吳江,他一個人坐在吧檯邊上,手裡端著一杯琥珀色的洋酒晃動著,晃動著,耳朵一直聽著酒吧里一個女人的歌聲。好好一首歌,用她帶著yù丶望與墮丶落的嗓音唱出來,把他整個靈魂都抽空了一樣,孤獨的樣子與這裡格格不入。
……
是鬼迷了心竅也好
是前世的因緣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夠重回我懷抱
是命運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這一切也不再重要
我願意隨你到天涯海角
這一首《鬼迷心竅》,被一個妖嬈美麗的女人唱出來,其實也別有一番風味,歌聲里,仿佛還帶著一種獨屬於夜晚的寂寥,說不出來的蠱惑與撩qíng。
“哥們兒。”吳江拍著他的肩膀,直嘆氣,“天天在這兒喝寡酒,你不閒膩歪得慌?”
“滾!”
“唱歌那女的怎麼樣?”
吳江在一邊兒說,無qíng卻像是聽得入神,沒有側眸,更沒有再搭理他。
好像還真他媽是鬼迷心竅了!
原本現在這樣兒紙迷金醉的生活,才是屬於他習慣的圈子啊?原本他就應該是放dàng不羈風流瀟灑的祁公子才對啊,gān什麼作死地裝大qíng聖,非得在她那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不可?
鬼迷心竅……鬼迷心竅……
使勁兒抱著頭搓著,直到他肩膀上被人輕拍了一下,一回頭,這才發現吳江不知道啥時候,已經把唱歌的妹子給帶了過來,就坐在了他的旁邊兒。
吳江邪邪地笑,“小修,好好伺候祁少。”
那妹子化著jīng致的妝容,年紀看上去不大,卻特別會來事兒,伸出纖細地手指,從酒保手裡拿了一杯酒來,微笑著風qíng萬種地看向無qíng。
“哥哥今天心qíng不好?”
她擺出了先聊感qíng再談搔qíng的架勢,瞧得無qíng輕笑了下,扭了扭頭,像是剛反應過來似的,漫不經心地拍了拍她的臉。
“對啊,妹妹,你有辦法?”
小修自然懂得這些人的暗示,眉眼微展,笑得好不嬌俏。
“小修可以陪哥哥聊聊,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嗎?”
“聊什麼,聊人生聊理想?我把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你開心一下?”
無qíng蠻不講理的講話方式,把小修噎住了。不過,一轉瞬,她就恢復了常態。
“哥哥真會開玩笑,只要你喜歡,想聊什麼都行啊?”
揚了下唇,無qíng笑著晃了下杯子,一仰脖子,喉嚨鼓了幾下,就把杯子裡的酒全灌進了肚子,接著把酒杯往吳江面前一杵,斜眼看著那美女。
“想陪我睡覺就明說,裝什麼綠茶婊?”
沒有想到他會說得這麼直白,那妹子面色一變,耳朵頓時燒得通紅,下不來台了。要知道,吳江是知道祁狄嗜好的,他不會找不gān淨的姑娘過來陪他,所以這個姑娘年紀不大,在這方面其實也沒什麼經驗,現在在他這裡吃了癟,一時間紅著眼睛委屈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