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頁
小護士跑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摞通知單,“病人在手術過程中,出現心律不齊,血壓下降,經診斷為人流綜合症。現在,麻煩家屬在這兒簽個字兒……”
“人流綜合症?”
權少皇‘噌’地坐了起來,一雙冷鷙的眼睛,瞪得像要吃人。
一隻手扶著牆,他的心跳在加速,氣血也在翻涕。
媽的!這走的是什麼背運?
“老大,不要著急……我去看看qíng況。”冷血皺了皺眉頭,雖然對於婦科領域他不是權威專家,可現在的醫療機構糙芥人命的事兒太多了。
不等的話說完,眼前一晃,權少皇的身軀已經奔了出去。
高大的身軀杵在那醫院面前,一雙豹子眼帶著嗜血的光芒。
“qíng況怎麼樣?”
“你是她什麼人?”
看了看她身後的冷血,女醫生問。
“我是她丈夫。”
“丈夫?”
目光怪怪地瞟了一眼冷血,又瞅了瞅他魎魅般yīn冷的面孔,女醫生沒有敢耽誤,沖跑得氣喘吁吁的小護士揚了揚下巴。
“你快簽字吧,不要影響了搶救。”
“去他媽的!什麼破醫院……”
權少皇氣得口不擇言,牙根咬了死緊。這所醫院不是最好,卻是離錦山墅最近。剛才占色的qíng況,送來的時候,也就從了就近原則。可這會兒出現人流綜合症,按冷血的說法,很有可能是醫生的誤cao作造成的,他脾氣能好得了?
拿過筆,‘唰唰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目光冷如刀芒。
“冷血,跟我進去。”
沒有冷血在,他現在不放心了。
本來是不允許家屬跟著的,可他的樣子有些駭人,女醫生愣了一下,竟不敢反對。不過,卻也為自己辨別了幾句。
“這事兒不關我們醫院的事,我手術做得好好的,她突然接了一個電話,電話完了……突然就發病了……”
電話?
權少皇目光冷沉了下去。
*
注she了阿托品,又經過一番有效急救,這會兒正打著點滴的占色,躺在病房的chuáng上,心率慢慢地恢復了正常,整個人卻有些打蔫兒。
看著面前突然就憔悴了的男人,她嘴皮動了動,沒有說話。
坐在旁邊的艾倫急得不行,搶在權少皇面前去,半撲在占色身上。
“占小妞兒……占小妞兒,你好點了沒有,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小十三也可憐巴巴地扁著嘴巴,淚珠子在眼圈兒里直打轉。
“額娘,你告訴十三,你哪裡痛?十三給你呼呼。”
十三這一聲兒‘額娘’,在此時此刻喊來,直直喊到了占色心軟上最痛的地方。
定定地看著可愛的小十三,她心臟突地揪得生痛。
紅了一下眼圈兒,她握住十三的小手,在自己臉上摩挲了一下。
“乖,額娘沒事兒,好好的……。”
十三不相信地盯著她的眼睛,伸出小手兒來,用手背替她摸了摸額頭,又拿小手兒去放到她的肚子上,認真地帶著哭腔說。
“額娘,你不要害怕。小妹妹走了……十三會陪著你的。”
鼻子酸了一下,占色喉頭哽咽著,淚珠子頓時就滾了下來。
“你這小屁孩兒,你怎麼就知道是妹妹了?”
“額娘……”十三年紀小,卻很會看臉色,看出來了她的qíng緒,小手挪到了她的眼角,不停用手背去替她擦淚,“額娘不要哭,十三會替妹妹孝敬你的……乖,不哭啊……哪裡痛,十三就給你呼呼哪裡……”
他不停擦,不停擦。
可他卻發現,他越擦,額娘的眼淚就越流越多。
眼看淚水擦不gān淨了,小十三吸了吸鼻子,突地停住了手,軟軟地喊了一聲兒‘額娘’,嘴巴扁著,淚珠子也叭嗒叭嗒地往下掉,抽泣著全是哭聲兒。
“額娘不要再哭了……看著額娘在哭,十三也想哭……”
占色勾了一下唇角,其實她也想笑。
可那淚水卻止不住,不再聽她的使喚了。
這麼乖巧的十三,這麼懂事的十三。可卻不是她的兒子。
唐瑜說:妹妹,都是女人,你能理解一個母親想見兒子的心qíng嗎?
其實,她真的能理解。那麼,她是不是該成全自己的姐姐和自己的丈夫?
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出來,她身體有點兒虛,腦子更是暈乎得不像自己的了。好不容易她才止住了淚水,唇角挑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意來,偏過頭去,目光掠過權少皇一雙疼痛的眸子,視線慢慢定格在了艾倫的臉上。
“艾倫,你帶著十三出去一下,手哥,你們也……。”
占色的聲音很輕很軟,幾乎沒有什麼溫度,卻清晰地灌入了幾個人的耳朵里。
一句話她說得很簡單,可表達的意思卻很明確。
她有事兒要單獨與權少皇說,請他們迴避一下。
艾倫握了握她的手,起身,“占小妞兒,你記得少說幾句啊。我剛才問過醫生了,她說你現在需要休息。”
“我知道的,你不要擔心我。”
占色沖她微笑。
這個笑容,艾倫看在眼裡,只有他媽的那麼難受了。
她在笑,卻很冷,似乎涼入了骨頭。
幾個人出去了,十三的抽泣聲兒也沒有了。
病房的門,緩緩闔上了。
“占小麼……”權少皇這才有機會走近她,坐在了她的chuáng沿上,把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掌中,裹了裹,湊過去就要吻她。
腦袋偏開,占色不動聲色地迴避了他的吻。
他的唇,落在她的脖子上。
權少皇眸色一沉,有點兒懊惱,聲音底氣不足。
“你生氣了?你打我吧……”
你打我吧?
要是換了以前,占色指定會為了他這句話笑出聲兒來。
這像是高高在上的權四爺說的話麼?
可是這會兒,原諒她沒有半點兒能笑得出來的心qíng。擰了擰眉頭,她表qíng凝重地盯著男人稜角分明的臉孔,聲音gān澀嘶啞。
“權少皇,我口喝。”
權少皇一愣,“乖,等等,我馬上給你倒水。”
男人的動作很迅速,帶著討好的心理,很快就將旁邊的玻璃水杯里注滿了水。將她半扶躺在chuáng頭,正準備湊到唇邊,先試一下水溫再遞給她。不料,玻璃杯卻被占色突然探過來的手給阻止了,她啞著嗓子說“不用”就搶了杯子過去,臉上的表qíng有些怪異。
想到剛才被拒絕的吻,他眉頭緊鎖,鬆開了手。
“小心燙著!”
“不會。”
水確實不算很燙,可占色端著杯子的手卻有些不穩,有些發抖,她沒有把水湊到唇邊兒,玻璃杯就從手上滑落了下去。
幸好靠近chuáng邊兒……
水沒灑到chuáng上,直接連同杯子掉到了chuáng下。
噼啪一聲兒。
一個好端端的杯子,就碎在了chuáng下。
“不好意思……我……”
占色怔愣一下,不知道怎麼解釋。她能說,他剛才觸杯的動作讓她膈應了麼?她不想這樣的間接接吻。唇與唇的接觸,是一種與愛有關的東西,甚至比身體的接觸還要來得神聖。不是她矯qíng,而是她這會兒實在不願意與一個幾小時之前才與別的女人深qíng擁吻過的男人有這樣的接碰。
她禮貌的道歉,弄得權少皇心尖都緊得發痛了。
喉結滑了一下,他聲音暗啞。
“占小麼,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對,你要怨我,沒有關係……我知道我做錯了,我知道我不該那樣兒對你……”
“權四爺!”
占色喊了他,同時也打斷了他的話。
吸了一口氣,占色的手指,慢慢地從他的掌心中抽離了出來。
靜默了一下,她最終嘆了一口氣。
“有幾句話,我想問你,希望你不要隱瞞我。”
鎖著峰眉,權少皇看著她紙片兒般白皙的小臉兒,又心疼又難受。
“你問。”
占色點了點頭,臉上難得的平靜。
“你今天去紅璽台了?”
“嗯。”權少皇眸光閉了閉,沒有隱瞞,“這是為了工作。”
工作?
與一個那個‘結髮’的女人,在六年後相擁於門口,是工作麼?
占色咽了一下口水,問得有些艱難。
“唐瑜,她是我的親姐姐?”
手心攥緊,權少皇目光爍爍望她,終於還是點了頭。
“你為什麼瞞著我?”手指輕絞被角,她語氣慢了下來。
眸光微沉,權少皇微眯眸子,“占小麼,這件事兒,我是隱瞞了你。可實事並非你想像的那樣。這個事qíng,我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解釋不清楚。乖,你現在的身體很虛弱。我保證,等你養好了身體,我一定原原本本全都告訴你,行不行?”
權少皇知道她的心裡,有了隔閡。
可他心裡更清楚,依她目前的身體狀況,絕對不能突然知道那麼多事。
知道了,又得暈過去不可。
怎麼著,都得等她好起來……
見她不語,他雙手握住了她的,身體俯在她的上方,語氣凝重。
“乖兒,孩子的事兒……我錯了。”
與權少皇認識了這麼久,占色沒見權少皇這麼頹然地道過歉。
可只是孩子掉了的事兒,他錯了嗎?
嘴皮兒動了動,她突地苦笑。
“你不是信佛麼?慈雲寺的淨空方丈說,一切有如法,如夢似幻影。這件事兒怪不得你,只能說這個孩子與我們沒有緣紛吧……”
“占小麼……”權少皇握緊了她的手,“孩子還會再有的。”
“權少皇……”
扯著唇笑了笑,占色抵制住心底的悲傷,一隻手捂著空落落的小腹上,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流失孩子的過程,再次那一種鑽心的疼痛來彌補了心靈的抽痛,表qíng在綜合後變得淡然了不少。
“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你。”
“你說。”
“依蘭的慈雲寺,上次燒掉了的那個功德薄上。你六年寫得那句話。是不是得之卿卿,結髮一生。失之卿卿,永不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