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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著唇笑了笑,占色就著嚴戰替她拉開的椅子坐了下來,直接便岔開了話。她深知玩笑可以開,但玩笑這東西,也必須適可而止。
嚴戰沒有就坐,隔著桌子與顧東川握了下手。從兩個人的表qíng來看,占色覺得應該他倆這線兒剛接上不久,並不算十分熟稔的樣子,與她之前理解的“朋友”好像還有距離。
虛以委蛇地扯了兩句,嚴戰客氣地詢問。
“顧隊,中午能在這裡將就嗎?”
顧東川的眼睛從對面的占色和艾倫臉上挪過,很快又落回到嚴戰的臉上,語氣隨和地輕笑出聲:“嚴總啊,你就甭跟我客氣了。能有機會和這麼漂亮的兩個小姐一起用餐,顧某正是求之不得了呢?哈哈!”
“那委屈顧隊了。”
嚴戰輕笑著,表qíng真誠而矜貴,高華的氣質無須刻意,卻釋放得很自然。
坐下來,他就叫小姐來再點菜。
又加了一些菜,見他那個要做主的樣子,艾倫微眯著眼睛看他。
“喂,一會兒我來買單,誰也甭跟我搶啊。”
果然是艾爺!
只要一出口,就知道有沒有,但凡是一個妹子,在這樣的時候都不會和男人去搶著買單的。嚴戰優雅地坐在占色的正對面兒,笑看著艾倫。
“艾小二,你能不和我搶嗎?你要搶了,我的生意可就要跑單了!”
白了他一眼,艾倫那理他那麼多。
“少來了啊,今兒坐了一桌兒,大家都是我艾倫的哥們兒。誰要給我搶著買單,誰就是瞧不上我,包括你也是,小嚴子。”
小嚴子?
想到嚴戰這麼個大男人,被艾倫給叫成小嚴子,占色的嘴角不由抽搐了幾下。
買單的事兒沒有人扯幾句也就過去了,既然大傢伙兒都是認識的人,飯桌上的氣氛也算比較隨xing,挺聊得開。不過麼,在這樣的qíng況下,占色並不怎麼多說話,有人問到了,她才應幾句,把機會都留給了未婚的艾倫小姐。
對於顧東川與艾倫的事,嚴戰應該是知道一些,他笑著打趣兒艾倫。
“艾小二,你和顧隊剛才都聊什麼了?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張牙舞爪的笑聲。”
“喂喂喂,誰張牙舞爪了?”艾倫挑著眉頭十分不滿,不過樣子麼,卻正好是在張牙舞爪。
顧東川唇角噙著笑看向了艾倫,笑意很濃。
“呵呵,這裡面可是有緣故的,嚴總,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我與艾二小姐可是差一點兒就訂了婚的。顧某對艾二小姐是一見鍾qíng,可約了艾二小姐好幾次,都被她給放了鴿子。我這心裡頭啊,寒得都入了骨了。呵呵,今兒好不容易逮著人了,這不,趕緊把你拉了進來。”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占色知道得很清楚。
至於艾倫為什麼要放顧東川的鴿子,她自然更清楚。
不過麼,她與鐵手談戀愛的事兒,雖然沒有外傳,但稍稍有心的人,大概也都知道了艾家二小姐明里暗裡都在戀著鐵手。顧東川他當然也知道。雖然剛才這句話里,他說得一見鍾qíng心如刀割的,可占色卻聽得明白,無非就是官場上的男人常用的場面兒話,曖昧地點拔一下無傷大雅,又能活躍氣氛。
可艾倫不同,一不小心,她就窘了。
愣了一下,她連忙擺手向他解釋。
“沒有沒有,顧東川你別開玩笑了。還有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放你鴿子。確實因為我有點兒事兒……呵呵,真的有事兒……”
真有事假有事並不重要。
一起吃飯麼,有幾句真幾句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氣氛。
顧東川笑著打了個哈哈,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不過,這麼一來,兩個男人似乎又多了一點談資,聊得更加開心了,只剩一根腸子捅到底的艾二小姐在那裡糾結。
很快,他們點的菜,就陸續上來了。
在這間孕婦餐廳里,有一道特色菜叫“稀飯火鍋”。一鍋濃濃的鮮湯里,放上一點gān香的紅棗和枸杞等等,又用鯽魚和大骨熬成了湯底,加上蘑菇、魚丸、海帶等等一些煮,完了再加入米在鍋里一起煮成粥飯,鮮香四溢,吃著熱乎又滋補養身。
粥鍋很大,必須要服務員端了來放到桌子中間,再點上爐子煮。
“來了來了,讓讓……”
端著粥鍋上來的是一個小姑娘,人看上去還不滿二十,身架子也瘦弱嬌小,顯得她手裡的鍋與她的人特別的不協調。她端鍋過來的位置正好是顧東川的右手邊兒。
餐廳桌子很密,見到她過來,顧東川趕緊站起來,拉開了椅子給她讓道兒。可那個小姑娘大概端得太過吃力了,剛走到他的面前時,輕輕‘啊’了一聲兒,歪歪斜斜端著的粥鍋一斜,幾乎就要將裡面的粥給傾倒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顧東川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來,我來我來……”
沒有煮的鍋不燙,只是有些重。顧東川笑著將它穩穩地放在了桌中央,小姑娘開了火兒,一張小臉都紅透了。
“謝謝啊,不好意思,我剛才差一點點……”
“沒事沒事。”顧東川沒有什麼官架子,擺了擺手,對人很客氣。
小姑娘微微躬著腰,滿臉抱歉地下去了繼續拿菜了。嚴戰拿著勺子攪了攪鍋里,笑著調侃顧隊英雄救美,顧東川打著哈哈也由著他說,並不十分介意。
爐子的火勢很好,很快,下的米就煮成了粥,嚴戰先給占色盛了一碗。
“這個你吃了好。小心!不要燙著了。”
沖她微笑一下謝過,占色的眼角餘光卻不時掃向顧東川。
而她的腦子裡,還一直在回放著剛開那一幕。
服務員端著粥鍋過來了,她在顧東川的右側……
服務員手裡的粥鍋傾斜了,差點兒就要倒下來,倒下來顧東川會遭殃……
顧東川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住了鍋……
當然,這些都沒有問題,問題在於,他最先伸出來的竟然是左手。
這是一個極小的細節,一般人可能看不出來,也不會去注意。可是占色不僅心思細膩,而且在這段時間裡,對於左手與右手這件事qíng已經琢磨了很多次了。
事件還得回溯到上次,她被蒙了臉與蝙蝠的單獨接觸時,因為什麼也看不見,其實能獲得的有用東西很少。可是,眼睛看不見,感覺卻會很敏銳。就憑著那短短時間的接觸,她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那個男人就是蝙蝠,那麼蝙蝠他一定是一個左撇子。
每次他來觸碰她,都是使用的左手。
人的某些習慣是不可能會輕易改變的,除非他刻意。
可不管多刻意的東西,在有了相當的觸發條件下,很容易被條件反she打破。
就剛才那個qíng形,正常人都會下意識地使用習慣xing的那隻手,如果顧東川他不是一個左撇子,不管從順手的方面來說,還是從習慣的方面來說,他最先伸出來的應該就是右手,而絕對不會使用在左邊並不順當的左手。
可如果他是一個左撇子,為什麼刻意在吃飯做事時用右手?
見她悶著不吭聲兒,顧東川突然笑問,“怎麼了,權太太,不合胃口?”
每次他叫權太太的時候,語氣里都帶著幾分調侃。占色能聽得出來,卻也只是抿著嘴輕笑一下,看著他拿著勺子十分流暢的右手,客氣地說。
“沒有沒有,味道很好。就是我這兩天孕吐得厲害,讓顧隊笑話了。”
“說什麼呢?你這樣的大才女,我怎麼能看你笑話?”顧東川看著他,唇角掛著笑容,不管是qíng緒還是表qíng,都十分的安之泰然,“不過,說來也真是可惜了,當初我還尋思著等你考核完了,就來我的重案大隊呢。誰知道你這突然懷孕了,害我損失了一員良將啊。”
心裡的qíng緒在飄dàng,占色的腦子裡,有很多的事qíng都在一一的進行著綜合和歸納,心臟更是懸得有點兒找不到地兒落下了,可她的表qíng卻一派坦然。除了她自個兒,沒有任何人能看得出來她腦子裡的翻江倒海。
“呵呵,確實不巧,實在有負顧隊的栽培了。不過麼……”
話頭掐在這裡,她突然皺了皺眉,瞅著顧東川。
“怎麼了?”顧東川微微一愕。
占色微微淺笑著,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眼睛,企圖看穿那眸底深處有沒有藏著某種不能示人的qíng緒。可惜,她失敗了。裡面有汪洋、有湖泊、有高山谷底,卻獨獨沒有一種探不到底的深淵。
掀了掀唇,她吐了口氣,突然一嘆。
“不過顧隊要真缺人才,又何必要捨近求遠?”
顧東川哈哈一笑,似乎對她剛才的表現沒有半分奇怪,只是搖了搖頭,“哎我說你們這些學犯罪心理學的人,說話就是喜歡繞。占色,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出來,不要總拿那種小眼神兒來瞅我,瞅得我心裡怪亂的。”
懶洋洋的捋了下頭髮,占色抱歉地抿唇帶笑。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有一點兒yīn晴怪氣兒的,不太遭人待見。顧隊,我的意思吧,其實以前就跟你提過一次。我那個章師兄,他不也是你的朋友麼?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他在犯罪心理學領域的能力,在國內能出其右的人,都並不多。”
“嗯。”
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顧東川想了想,似是頗有些感慨。
“章中凱這個事qíng,老實說確實是有點兒可惜了。他本來是一個人才,要是重案大隊能招到他來也真是好事兒。可你也知道的,現在國家對於招收人員都規範了,就他現在的身體qíng況,也通不過那些體能考試,我不能讓他來做個沒編制的臨時工吧?”
說到這裡,他也停頓住,默了默,又反過來將球踢給了占色。
“其實吧,如果你們家權四爺肯搭一把手,也不是不可以的。”
輕輕一笑,占色也不含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給他抵了回去,“呵,顧隊真不愧是老江湖,算得可真jīng。你看你就想白得一個人才,讓我們家權四來背這口大黑鍋,這合適麼?不地道!”
“哈哈……”
顧東川笑著挽了一下袖子,搖了搖頭。
“權太太你啊果然巧舌如簧,顧某說不過你。不過說真的,這件事兒也確實很難搞。要不然,我早就把章中凱給弄過來了,又何必要等到現在?”
占色目光微微一閃,笑著附合:“也是,大家都是給公家做事的,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