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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色心裡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兒,微笑著搖了搖頭,正準備說話,她旁邊的男人卻冷冷地替她說了。
“不用了。”
接著,權少皇緊了一下占色的腰,在章中凱微變的目光注視下,他剛才還帶著笑的俊臉幾乎轉瞬間就變得冷峻深沉,一雙yīn鷙冷漠的眸子裡,帶著一抹寒霜似的冰冷,嘴上卻涼涼地補充。
“你還是多cao心你自己的身體吧。”
男人不太客氣的語氣,讓占色皺了皺眉頭。
他對章中凱,就沒有半點兒歉疚嗎?
對於這個被他毀了一輩子的人,他怎麼還是可以這樣盛氣凌人的說話,永遠帶著一種上位者對待底層人的高高在上姿態,一雙冷漠的眼睛裡,全是俯視的角度。
難堪地抿了一下唇,她的眸底流露出一抹怒氣來。
然而,不等她說話,章中凱的臉色已經恢復了自然,一雙溫柔似水的眼睛瞄了她一眼,帶著苦澀阻止了她的抱不平,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權少皇的敵意一樣,輕鬆地笑著說,“權先生說得對,色色,那你多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他的退讓與落寞,讓占色心裡的內疚更甚。
可是,張了張口,有些道歉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來了。眼看章中凱雙手搭著輪椅轉身,喉嚨里仿若被人塞了一團棉花,哽咽了一下,才艱難又尷尬地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師兄,他不要誤會。他的意思是你的身體更要緊,不要再為我cao心了。”
章中凱臉上的疤痕顫了一下,笑了。
“呵呵,我了解。色色,空了來玩,多注意休息。”
“嗯。你當心著點兒……”
占色沖他揮手,然後淺淺嘆息。
權四爺眸色深深,唇角微微往上翹了翹。
她剛才那一句話,雖然明顯是為了安慰章中凱才說的。可是,那話里為他做解釋的語氣,帶了耳朵的人都能聽得出來,明顯她是把他才當自家人來看的。說到底,她對章中凱有愧,卻是把他當成外人的。而他雖然讓她傷心了,可他卻是她的自己人。
這麼安慰著自個兒,他心下暗慡,也不再與她計較。趕緊上來摟了她的腰,沖十三使了一個眼神兒,就手慌腳亂地扶住她。
“走了走了,你小心點著走,我扶你上車去,回頭讓冷血看看。”
見章中凱遠去了,旁邊也沒有什麼人再圍觀了,占色收斂起了笑容來,冷冷地盯住她親熱搭在腰間的手,壓著嗓子低喝。
“放手!”
權四爺奇怪地挑眉,“為什麼要放手?”
敢qíng丫還在裝蒜呢?
心下煩躁了一下,占色沒有心思與他開玩笑,眉頭都豎了起來。
“你放不放?”
男人看著她,搖頭,揚著唇笑:“不放!”
占色目光深了深,凝視了他好久,才語氣不善地淡淡說:“權少皇,昨天晚上咱倆怎麼說的。你都忘了?”
看著她眸底那一絲冷色,權四爺好不容易才扯出一絲笑容來。
“你說的話,我哪兒敢忘啊?”
“既然這樣兒,你還來找我做什麼?”男人火熱的掌心就貼在腰上,占色心裡愈發惱火,可彆扭地掙扎了一下,她又不想在兒子面前表現得太過,只能不住提醒他要信守承諾,“你不是同意給我時間考慮的麼,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收到老爸的眼神兒,十三衝過去抱住了她的腿。
“額娘,十三好想你,你跟十三回去好嗎?”
“十三……”占色摸著他的腦袋,有些無力。
小十三吸了吸鼻子,語氣酸澀得讓人不忍,“額娘,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糙……十三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媽媽,真的不想再失去媽媽了,這幾天你不在,十三吃不好,睡不好,冷血叔叔說,我……再這樣下去,就得兒童憂鬱症了……”
兒童憂鬱症?
占色唇角抽搐一下,低頭看著小傢伙兒。
只見他有模有樣地揉著自己的額頭,苦巴巴地撇嘴。
“額娘,十三好憂鬱啊,憂鬱得好像害了相思病一樣……”
眉頭跳了跳,占色差點兒撇不住笑了,“還相思病呢?這麼嚴重。”
“還有更嚴重的呢……額娘,你就依了我吧?”
十三腦袋在她身上擦著,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乖巧得不像話。而占色明明知道這個小傢伙兒是權四爺小來的小託兒,可瞧著他可憐巴巴的小樣子,實在說不出旁的話來拒絕他。
千不看,萬不看,也不能不看兒子的面兒。
權四爺多會察言觀色?
見到她的表qíng有了鬆動,一隻摟住她的手抓得更牢了,咧著嘴笑了笑,順勢就將手裡那束玫瑰塞在了她的懷裡,那表qíng和動作滿是無辜。
“占小麼,你不要想那麼多,我沒有不守信用的意思。我今兒來也不是為了反悔。還有還有,我這花,也不是送給你的。我們昨天晚上不是說好的麼?我要盡父親的義務。所以,花是送給我閨女的,我來也是為了看看閨女。對不對啊,小乖乖……”
最後這一句話,他在說的時候,還狀若認真地撫了一下她柔軟的小腹,好像真的是在對她肚子裡的孩子說話似的。
這qiáng詞奪理得幾近扭曲的話,也虧了他說得出來。
占色眉頭緊擰著,一時氣極,卻也說不出話來。
見她被自個兒噎住,權少皇俊氣的眉梢輕揚,眼睛裡划過一抹得逞的笑意,扶著他就往停靠在旁邊的車上走,“走了,好閨女,咱們回家再說吧,在這兒讓人圍觀多不好?!”
占色身上的jī皮疙瘩,掉了一地。
見她沒有挪動,小十三得了命令又趕緊地擠了上來,扶在了她的另外一邊兒,嘴裡嘰嘰喳喳得像一隻歡快的小麻雀。
“額娘,你要走好啊,不要摔了我妹妹……妹妹,父皇送你的花,你喜歡嗎?”
“……”占色無語。
權四爺沖兒子擠了一個讚賞的眼神兒,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
“十三,把你媽和你小妹扶穩了。”
“父皇,兒臣遵命!”
兩父子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挺像那麼回事兒,而占色卻仿佛耳朵兒有人在chuī熱風似的,很快就被chuī得心臟的某處一片片膩歪著泛軟,怎麼都不忍心拒絕了,腳步也從容了不少。哪怕,她心裡明知道又是這個男人耍的小把戲。
一直呆在旁邊的艾倫小姐,長吐了一口氣,望了望天。
“媽呀,這是要變天啊?!四哥的腦子沒長皰吧?”
要知道,艾倫認識權四爺的時間很久了。久得可以追溯到她穿開襠褲的年代。然而,這麼些年過去了,她就從來沒有見過他現在這副模樣兒。
在艾倫眼裡的權少皇,從來只有他冷言冷語地對人,從來都是別人來遷就著他的思想,丫啥時候把自個兒變成了妻奴的?以前,哪怕他對占色也很好,高興了也會說點兒軟話,可確確實實不像現在這般的小心翼翼,像一個等待人家寵幸的漢子,甜言蜜語地哄著,沒有半句兒牢騷。
這真的是他麼?
艾倫的世界觀,在不停的崩塌。說得好聽點兒,這權四是一個新時代的三好男人,說得難聽點兒,丫就整一個寵妻無度的三孫子呀!
“艾倫——”見她愣愣呆著,一臉的古怪,占色轉過頭來,“你不走?”
艾倫回過神兒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艾瑪,我腿軟!”
汽車很快啟動了,在旁人的口水裡,大氣絕倫的ONE—77走在了最前面。小十三平素跟艾倫就混得好,今兒為了給老爸和老媽二人世界的機會,他懂事兒地跟著艾倫上了她的SUV。
艾倫chuī了一聲兒口哨,跟在了ONE—77的屁股後,走了一段路,她這才發現,不遠處又躥上來兩輛車,一前一右的跟著。很明顯,那正是權四爺的警衛車。只不過,為了不影響權四爺追老婆,警衛車剛才刻意與ONE—77適當地拉開了一點兒距離,不讓人覺得聲勢浩大。
平時權少皇很少親自開車,這時候載著老婆,chuī著京都十月涼慡的小風兒,糾結了十幾個小時的心qíng,沒由來地敞亮開了。
別過頭,他看了占色一眼,手指輕輕敲擊在方向盤上,笑眯眯地說。
“占小麼,等過了中秋節,我帶你去醫院建個育兒保健卡。”
從上車起,占色的心裡就有些亂。
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兒,聞言,她沒有看他,目光一直注視著前方的車流和人群,輕‘唔’了一聲兒算著應答,臉頰上僵硬地擠出一抹笑來,就沒有了下文。
權少皇揚起唇,“你在笑什麼?”
在笑什麼?
他難道看不出來,她只是隨便地一笑?
換句話說,是客套,沒有含義。
很明顯,這個男人是在順著竿子往上爬,沒話找話。
壓抑著心裡翻騰的qíng緒,占色淡淡說:“沒什麼,好好開車吧。”
今天的權少皇與往常不一樣,她也看出來了。以前在一起的日子,他對她同樣也是寵愛有加,什麼事兒都能替她想好,可是事實上,那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以前的好裡面,穿cha了太多他霸道睥睨地行為習慣,事事不容她反抗。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她,有滋有味地好日子過著,也並沒有發現這中間有什麼問題,更沒有察覺出來有什麼不合適。
她本來就是一個傳統的女人,嫁了人就本本分分的生活。
只是沒有想到,後來會生出那麼多的事端來罷了。
而今天的他,在她的面前,舉手投足像一個愣頭青似的,還刻意地打扮了一下,搞得像談戀愛似的又送玫瑰花又哄著她,還這人家玩起了làng漫。就連這會兒,一邊兒開著車,他也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來打量她,一副‘求愛撫’的樣子,像一個做錯了事兒的孩子,在等待著大人的發落。
她懂,可就像昨晚說的,她不知道怎麼面對。
與其說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不如說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的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她不能在出了這些事qíng之後,就像完全不存在似的。沒有人願意被人利用和算計,在愛qíng的世界裡,女人的眼睛裡更是容不得半粒沙,要讓她在這個時候笑著對他說不介意,她覺得自己做不到。
她想,她真的需要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