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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激怒這個男人,在占色看來,也是一次小小的勝利。
嘲弄地輕笑了一下,她繼續平靜無波地帶著笑意說:“後悔?我從來不後悔做過的事qíng。而且,在我的心裡,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再沒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你這麼說,就不怕我掐死你?”
男人那一隻戴著蛇頭戒指的手,再次冰涼地壓在了她的脖子上。
心臟里怦怦直跳著,占色緊張得汗毛直豎。
不害怕才怪!她怕得要命。
可怕雖怕……
兩隻被束縛著的手動了動,感覺到手腕上那串玉十八子溫柔服貼地跟隨著她,她心裡的底氣又足了幾分。遲疑了一下,在一種令人窒息的詭異氣氛里,她淡淡輕笑。
“你不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男人冷冷反問。
在男人從頭頂上噴灑出來的灼熱氣息里,占色閉了一下眼睛,一動不動地沉吟了幾秒,才鎮定如常地告訴他,“因為,你不止喜歡我,你還愛我。”
男人身體微僵,冷漠的臉色略沉。“哦?”
“一個男人只有在面對喜歡的女人時,才會心跳加速,血液逆流,導致呼吸不穩……雖然你的qíng緒控制得很好。可是你不能否定,在你抱著我的時候,以上三種症狀都有,我沒有說錯吧?”
她的話說完了,以為男人會奮起發駁。
沒有料到,他的聲音倒是出奇的平靜,甚至比剛才還要平靜幾分。
“當男人想上一個女人的時候,也會有這種症狀。”
“那不一樣。”
男人突然低笑了一聲,一雙森寒的眸子,落在著她的頭頂,“占小麼,我該說你什麼好?虧你在這個時候,還有勇氣自戀?”
占色放鬆了身體,幽幽地淺笑。
“沒有辦法,追求的男人太多,難免會遇上幾分瘋子。”
男人眸子利劍般掃著她,冷芒bī人,卻不曾再開口。突然,他鋼硬的身體突然壓了過去,將她嬌小的身體整個兒地覆蓋在身下,氣息密密麻麻地籠罩著她,帶著qíng丶yù的聲音,低啞不堪。
“你說對了,我喜歡你。所以——今天晚上,我會好好地讓你感受一下,我對你的喜歡,到底有多深!”
深深吸著氣,占色差點兒要窒息了。
“喜歡不是這樣喜歡的。用qiáng的男人,永遠得不到愛。”
“像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女人,說什麼都沒有用,只有一種辦法好對付。”男人的胸口死死壓在她身上,緊貼著她胸前的豐盈,氣息不穩地咬牙,一字一頓。
“直接上。”
占色心裡緊張得發毛了。
可……事到如今,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壓抑著亂跳的心跳,她的耳朵不停地捕捉著男人的音色,在這幾個回合的‘鬥爭’里,她更進一步肯定了自己剛才的想法——他真的故意變聲了。
一個做高級間諜的人,變換不同的聲音,應該有這方面的訓練。
但是,一個人的聲音不管怎麼變,萬變都不會離其宗。當他qíng緒平穩的時候,掌握得非常好。可他一旦生氣了,就會不知不覺地流露出那種讓她似曾相識的尾音來。
不要驚慌!
不要驚慌!
她這麼告訴自己,冷冷笑了一下。
“你當然可以qiángbào我。因為你現在,也就剩下這點兒本事了。”
男人冷眸深沉地鎖定著身下的女人,良久都不再出聲兒了。
怦怦怦——
氣氛緊張得幾yù爆炸,占色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兒。
然而,下一刻男人卻放開了她,將她的身體拉了起來坐好,出口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無奈的溫軟,“你以為激怒了我,能討得了什麼好?不怕我真的殺人滅口?”
唉!
嘆息著,占色知道,她的意圖,被徹底識破了。
大口呼吸了幾下,好一會兒,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要殺就殺吧,反正你也殺了那麼多的人了,一個手上染滿了鮮血的人,也不在乎多殺一個。”
大概心裡的qíng緒太過煩躁,她這句話柔軟得如同溫水,特別招人心疼。
男人幽暗的眸子,涼了涼。
“我要殺你,你都不知道死了幾百遍了。”
關於這一點,占色十分相信。
這麼久以來,蝙蝠真的要殺她,還不是易如反掌麼?
心神凝了凝,她小計下去,大計上來——
一雙被勒得難受的手腕使勁兒對搓著,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委屈了起來,聲音小得宛如呢喃,還帶著一點點小女人式的請求。
“那個……你,你能不能,把我的手……鬆開一會兒,我手腕兒要斷了。”
男人冷哼,“你又想耍什麼花樣兒?”
“唉……”一聲細軟得仿佛沙漏似的輕嘆,讓占色將二十五年沒有用過的嫵媚勁兒都使出來了,她扭動著身體,“這么小的要求,都不同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還能跑了麼?”
男人沉吟了一下,將她的身體輕輕帶了過來。
一雙大手利索的解著她手腕上的繩索。
很快,感受到了手上的鬆懈。
心裡緊張得不行了。
占色活動了一下手腕,繼續用她柔軟的腔調難受的‘嘶’了一聲兒,一邊兒轉過身來,一邊兒說著好痛……
接著,她趁男人不注意,突然抬起手來,就要掀開頭罩。
不管如何,她也要看清楚他的臉,死了也要知道對手是誰。
然而,下一秒,頸上一陣劇痛傳來。
“呀——”
她驚呼了一聲兒,腦子一沉,就軟倒在了男人的懷裡。
最後的意識告訴她,她被人打暈了!
*
腦子裡一直昏昏沉沉,占色覺得身體好像有火在燒。
好難受!好難受!
她想動一下,可卻動彈不得,好像整個人都被一塊兒大石頭給壓住了,一會兒隨著那大石頭在顛簸,一會兒又像在水裡面飄浮,不管怎麼折騰,就是落不到實處。
怎麼了!
她死了麼?
不,沒有奈何橋,也沒有閻王殿。她不知道現在的時間,也不知道在地方,只是潛意識告訴她,她好像正在經歷一個椎心泣血的事qíng。讓她的心好痛,身體也好痛,喉嚨在哽咽,她嗚嗚咽咽地就哭了出來……
她做噩夢了嗎?!
對,一定是噩夢。
一個讓她做得幾乎虛脫的噩夢!
她的面前,日光燈好亮,亮得她睜不開眼睛了。她用盡了全力想要睜開眼睛看清楚,可是怎麼都睜不開。
突然,腦子裡一個激靈。
不對……那根本不是日光燈,而是汽車的大燈。
她的面前是,有一輛汽車,正在朝她飛速壓了過來。
她為什麼會在公路上,她這是要去做什麼?想起來,她要去追趕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沒有了,她必須要去追,她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她很害怕,很著急,很想躲開,她急得渾身上下都是冷汗。可,汽車還是沖她過來了,她往左邊讓開,她又往右邊讓開,然而那輛汽車好像瘋了一樣,完全不管她的躲避,開著刺眼的大燈橫衝直竄了過來。
“嘭——”
一種汽車與人體的劇烈碰撞聲,響在了她的耳邊。
是她被車撞了麼?
在夢裡,她好像看見了自己的身體,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在車燈映照下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瞧她,真的很好看不是嗎?即便是這樣的姿態,也能美得這麼驚人。
很快,她又懵了!
所有的意識都在消失,一直在消失,她瞪大了眼睛,本能地往空中伸出了手來,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浮木似的,她也想要抓住一點什麼東西。可惜,她什麼也抓不住,空氣里什麼東西也沒有,空氣,還是只有空氣。
沒有人會來救她。
四哥他也不會再來……
她只剩下了自己。
在她意識未清的時候,車門打開了,有兩個人站在了她的旁邊。
她看不清,什麼也看不清,耳朵卻出奇的靈敏,就像此刻一樣,她的耳朵總是特別靈敏。
一個人問:“看看,她死了沒有?”
另一個人蹲下來,探了探她的鼻翼,說:“好像死了。”
不對啊……她沒有死……她還沒有死啊?
她心裡吶喊著,卻出不了聲兒,也動彈不了。
一個人又說,“走吧,咱們回去給四爺復命了。”
另一個人只是嘆,“四爺也真心狠,孩子抱走了就行了吧……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怎麼捨得啊……”
“哎!怪只怪她的命不好……走吧,不要被人看見了……”
“……”
兩個人越走越遠,又說了些什麼,她聽不清了。
她的意識也完全被那幾句話給模糊了,整個人如同沉入了冰冷的海水裡。冷,很冷,刺骨的冷。
四爺……
在她認識的人裡面,叫四爺的人……只有一個。
已經殺了一個,又抱走了孩子……他還要殺了她麼?
她想笑,可淚卻流不出來……
靜靜地,她躺在那裡,像一具屍體一樣躺在血泊之中,汽車駛遠了,他們並沒有上來再補她一下……很快,又有人蹲在了她的身邊兒。可是,她竟然半點兒都不想有人來救她……
都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麼用?
“小麼,小麼……你真傻啊……”
“小麼,我發誓,一定要報仇……”
耳朵邊上,傳來一個男人的哽咽聲。
這個聲音很熟悉,很熟悉……
他是誰?
她的意識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整個眼帘里慢慢地全變成了血紅色。都是她的血麼?她的血還沒有流gān麼?她靜靜地想著,隱隱約約,男人鼓勵的聲音一直在她的耳朵根上響。那個男人他一直抱著她,他一直緊緊地抱著她,他抱著她在血紅色的街道上疾馳,可她的世界,卻一直消失,一直在消失……
在這個既將消失的世界,男人的眼睛一直深深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