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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三一雙大眼珠子轉了轉,不假思索地仰著小臉兒,老神在在地說,“十三喜歡跟額娘,跟父皇,跟五叔在一起吃月餅。嗯,只有你們都在我身邊兒,什麼餡兒的月餅都好吃。”
這個小傢伙兒……
占色愣了一下,眉梢挑著笑,不由自主望向了權少皇。
男人也目光柔和地望著她。
兩人都知道自家兒子的德xing,更知道他話里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
權少皇眸光深了深,沖她會心一笑,心頭攏了多日的yīn雲就散了不少,大掌伸過去,使勁兒揉了一下自家兒子的腦袋。
“兒子,往後每一個中秋節,我們一家人都會在一起吃月餅。”
接著,他頭一偏,“對吧,占小麼?”
看著他目光里的期待,占色不想就這麼應了,卻也不忍心直接反駁他。於是,只能飛快地挪開了眼睛,將視線柔軟地放在了小十三的身上,聲線兒溫柔地應了他。
“十三,額娘會一直陪著你的。”
輕‘呵’了一下,權四爺像是沒有聽出來她話里的彆扭勁兒,又躬身去擺正旁邊的台子和椅子,親自動手布置了起來,一邊兒繃著桌布,一邊兒笑著說,“占小麼,一會兒去一趟你家吧,東西我都準備好了。”
去她家?
占色呆滯了一下。
看著他,她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旁邊騎在望遠鏡上的小十三就已經歡快地大聲兒喊了起來,“好耶,父皇,額娘,我也要去。”
權少皇哈哈一笑,一個爆栗子就敲在他的額頭上。
“小兔嵬子,哪兒都想去?邊兒上玩去。”
小十三摸了下額頭,嘿嘿樂著,蹦躂就到了占色的面前,拉著她的手輕輕地搖晃,“額娘,讓我跟你們一塊兒回去看我姥姥吧?”
占色笑著揉了揉他的額頭,沒有吭聲兒。
從上次離開,她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
之前,她原本想過要帶小十三回去一趟的。不管魯有德那人如何,俞亦珍對她有養育之恩。俗話說‘養恩大於生恩’,這麼些年來,俞亦珍的xing格雖然懦弱,可也純善良意,在她及所能及的範圍內,真心沒有虧待過她。現在過中秋節了,她人也就在京都市,不去看看她,她心裡怎麼都落不下去的。
只是她沒有想到,權少皇也會要給她一起去。
“怎麼了?不想去?”男人低沉帶笑的聲音,從她頭頂掠過。
占色抬頭,注視他,“你不是最討厭魯有德麼?”
以往的日子,就算是他陪著她回去,他寧願在外面等著她,也不會願意跟著她一起進屋去坐一下。當然,她知道,除了他瞧不上繼父魯有德之外,這個男人天生的矜貴倨傲也占了很大一個部分。在他的心底,從來就沒有認同過那一家人。
只現在,又是為了什麼?
權少皇眸底一片柔和,微微低下頭來,雙手扶著她的肩膀,就把她摁坐在旁邊鋪了軟墊的椅子上,瞅了片刻,喟嘆著就沉下了聲音。
“我討厭他,可我喜歡你。”
對於他時時刻刻都在表達感qíng的方式,占色有些不適應。
但他的意思她卻是聽懂了。
他是想說,為了她,他願意遷就她的娘家人麼?
不等她表態,聽見這話的小十三,就興致勃勃地湊了過來,一張小臉兒虎虎地湊到她的跟前兒來,賣乖討巧地樂。
“額娘額娘,十三也喜歡你,我和父皇都喜歡你。”
占色無奈地笑了一下,一隻手摟他過來,在他額頭上香了一下。
“乖兒子,額娘也喜歡你。”
小十三眉梢揚起,小模樣兒笑得忒得德。不過,下一秒,他又嘟了嘟嘴,不開心地哼哼,“額娘,你還沒有說你也喜歡父皇呢?”
囧!
臉上窘迫的僵硬了一下,占色失笑,“傻瓜,他是大人。”
“額娘!”小十三不依地歪著小腦袋,一眨不眨地瞅著她,像一個小大人似的,一字一句說得一本正經,“你教過十三的,對人要有禮貌。十三說喜歡你,你也說了喜歡十三,這很好,這就是禮貌。可是,父皇他也說了喜歡你,你卻不說你喜歡他,這是一種非常不禮貌不友好的行為,你必須要改!”
噗!
小男子漢的一句‘你必須要改’,說得嚴肅刻板得讓人想發笑。占色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唇角,差點兒就失聲笑了出來。她向來就知道的,她這個兒子是一個智商超於年齡的鬼jīng靈。只量,她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件事兒上這麼認真。
正不知道怎麼說,旁邊傳來權少皇的笑聲兒。
他一把將兒子扯了過去,做足了慈父的樣子,“兒子,你媽是女人。女人與男人是不一樣的,男人的臉皮厚,說什麼都可以,可女人說喜歡會不好意思,懂不懂?所以,這句話,你額娘得等著沒人的時候,偷偷跟我說,哪裡能當著你這個臭小子說出來?”
小十三似懂非懂,歪頭看他,“真的嗎?”
“真的!”權少皇肯定的笑。
眯了眯眼睛,十三嘀咕了一下,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賊jīng似的一閃,突然重重一嘆。
“哎,怕老婆的男人,真缺心眼兒!”
哼!這老爹傻透了!
明明他就是在幫他嘛,他竟然不領qíng,還錯失良機。
這麼尋思著,小傢伙兒恨鐵不成鋼,一把就推開了他,從凳子上跳下來,無視窘迫的老媽還有目瞪口呆的老爸,擒著一邊兒縮著脖子看熱鬧的阿喵就往屋子裡去了。隨著風兒飄送來的,還有一句話。
“我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好好恩愛吧。不當我面兒,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小屁孩兒大喇喇走了。
兩個大人愣在那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末了,不免失笑不已。
“你看你的好兒子。”
“不是你的?”
“是!我們一起的。”權少皇gān燥溫暖的大手,輕輕拂了一下她的頭髮,神qíng卻斂住了,一字一句,滿含深qíng地說:“占小麼,希望往後的每一個中秋節,都能與你和孩子一起過。”
*
吃過早飯,把東西裝上車,一家人就準備出發了。
今兒的錦山墅,人比較少。
除了值班的人之外,其餘人都被權四爺差回去過節了。
要去見公婆的追命姑娘,自然不必多說。心qíng忐忑不安的她,昨兒晚上一宿未睡好,一大早就收拾妥了自己,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然後才屁顛屁顛地跟著冷血回簡家去了。
這兩個人兒,如果不出意外,好事兒基本上是近了。
無qíng是早上離開的。他老媽從大前天開始就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打過來,催著他回家去過節。說是他父親的老戰友要來家裡。那個戰友在前些年軍區gān部互調的時候,舉家遷去了南方,今年才又調回了京都市,這次一家人都上門來拜訪,讓他不要怠慢了。
最主要的是,他父親的老戰友有一個未婚的漂亮閨女,聽他老媽那個語氣,好像挺中意人家那姑娘,非得讓他與人處處看,能結成親家就可以皆大歡喜了!
不過,歡喜的是無qíng的老媽,不是無qíng自己。
本來想約了孫青‘私奔’,找個地兒去過節的,難料孫姑娘半點qíng面不留給他,直接甩了他一個冷眼兒,收拾好東西,與他分道揚鑣回家過節去了。就連他要‘順路’送她的機會都不給。
所以,無qíng是鬱郁而走的。
而鐵手同志,是昨天下午走的。
他父親死得早,寡母剛退休不久,還住在離京都約兩三個小時車程的石門市。他之前還想著要替權少皇安排錦山墅的中秋節,因此這次回家屬於臨時起意,大家都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問。
但是,在臨行前,他找過占色。
當時,她正剛從小十三的屋子裡出來,而他堵在那裡,說有東西要給她。
占色訝異了一下,就隨他去了。
進了他的屋子,才發現屋子裡有一股子濃濃的煙糙味兒。
在她的印象里,鐵手是從來都不抽菸的。她聽人說,男人在心qíng煩躁的時候,都喜歡抽菸,因為煙糙可以解愁消乏。可事實上,她很少見過鐵手有心煩的時候。或者說,他這個人,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喜怒哀樂。每一天,任何一個時間點兒見到他,都是一模一樣的表qíng。
像……無qíng無yù的機器人!
這麼尋思著,嗅到煙味兒的時候,她還真有些不能適應。
“這是嚴戰托我給你的。”
沒有猶豫,鐵手遞給了她一個包。裡面裝著的,全是她在束河古鎮小茶館時的隨身東西,包括她的手袋、她的手機,還有一些隨身的證件物品等。那一天,在國賓館離開時,她沒有來得及去嚴戰那裡拿,東西也就落下了。沒有想到,嚴戰把它jiāo給了鐵手。
但按理來說,鐵手應該把這些東西jiāo給權少皇才對。
他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了單獨給她,為什麼?
她猜,他可能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
可是,笑著接過東西,她謝過了他,卻見他再沒有了下文。愣了一下,她若無其事地捋了捋頭髮,只善意地朝他笑笑。
“那手哥,沒事兒我就先走了!”
剛剛抬步,鐵手悶悶的聲音,就響在了耳邊。
“嫂子!”
狐疑地牽了一下唇,占色回過頭來看他。卻見他濃眉深鎖,臉上的躊躇勁兒,將他本來就表qíng生硬的面孔,繃得更是緊了幾分。
樣子麼,有點兒詭異!
眉頭猛地一跳,她遲疑了,“手哥,你還有什麼事兒?!”
鐵手沒有馬上回答她,表qíng有點兒窘迫,一張清雋的黑臉上,帶著一種令人費解的cháo紅色,舉手投足之間不太自在,就連聲音都支吾不暢。
“沒,沒什麼。我是想說,我明天回石門了,你和四爺多注意安全。”
這……
明顯有沒話找話?或者說,他想說的,根本不是這句話?
占色疑惑地挑了挑眉,看著他越發暗紅的臉,隨即笑了笑。
“我會的,手哥,謝謝你。放假了你就好好休息,不要顧念我們了!”
鐵手‘嗯’了一聲兒,嘴皮兒動了動,終究還是只有三個字。
“我知道。”
這麼久來,占色很少有單獨與他相處的時候,每次見面兒,鐵手對她也都是客客氣氣,基本上連眼皮兒都不會對她多抬一下,更是難得有認真看她的時候。而今天這樣的qíng況,確實有些反常,反常得占色的好奇心都快被勾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