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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破壞這樁聯姻,在孫先生過逝之後,宋家的政治影響力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下降,倘是廣東財閥居上,那個整個江南財閥必然受到排擠。
沒有兩全之策。
褚韶華思量一陣,將目光著注於蔣先生此事本身,同聞知秋道,「沒有這麼容易,蔣先生三妻四妾,宋小姐是自小接受西式教育的人,而且,她是虔誠的基督徒,基督徒只會與基督徒結婚。」
「這也不是立刻就能做成的事,你是宋小姐的朋友,站在朋友的立場就可以了。」聞知秋建議褚韶華。哪怕如今上海在蔣先生的控制下,聞知秋也不會讓妻子急著為蔣先生出謀劃策,先不說妻子不是這種性情。政客可以無恥,但是,聞知秋不打算去做那種政客。失人品再先,哪怕暫時對人有益,以後別人思量起你來,一樣會想到你這人是坨狗屎。
尤其這種絕不可能兩全之事。
褚韶華緩慢點頭,「你說的對。」
第296章 起伏
蔣先生言語隨和,褚韶華早與他幾年前在席家酒會上相識,也知道他的一些事跡,這位先生還曾拜在金先生門下。當然,現在金先生不敢提此事半字。
「重陽將近,我這裡得了些上好螃蟹,聽說夫人喜食蟹,請夫人一起品嘗。」蔣先生笑著過來,一身長袍馬褂,卻是舊式打扮。
褚韶華起身相迎,「我這貪嘴的名聲都傳到您這裡來了。」
「那倒不是。上次有幸在宋小姐家中吃到螃蟹,那螃蟹頗是肥美,聽宋小姐說是夫人送給她的。」蔣先生擺擺手請褚韶華坐下說話,「我嘗著很好,在宋小姐那裡吃了夫人的螃蟹,這次算是還席。」
褚韶華笑,「那我可不客氣了。如今正是吃蟹的節令,錯過就得再等一年。」
大家說些吃食上的趣事,蔣先生尤其謝過前幾年褚韶華送他的醉泥螺,蔣先生笑道,「內子從不食醉螺,那天夫人著人送來,內子心生奇怪,說這東西送的稀奇。我聞到醉螺的咸腥已是忍不住口水長流。」
「外子也很喜歡這一口。」
蔣先生對聞氏夫婦有好感便自幾年前這一壇醉螺而來,當年他蔣某人雖能隨扈孫先生身畔,但在廣州政府並不如何得意。那醉螺,蔣先生一見就知是送他的。
蔣先生認為聞氏夫婦很有眼光。
中午的螃蟹肥大飽滿,褚韶華不論剝蟹還是吃蟹,都是一等一的漂亮迅速,蟹八件用的熟練極了,還不耽擱說話聊天。席間自也有其他美食,褚韶華挑撿著用了些,她吃的比蔣先生不少。
蔣先生見褚韶華並不拘謹,吃相香甜,也很高興,「與夫人一起用餐,我胃口都格外好。」
「這是笑話我吃的多。」
「哪裡哪裡。」蔣先生笑,「我常說宋小姐胃口似小鳥,只吃那麼一點怎麼成。」
褚韶華笑,「她胃口小的嚇人,平時我們一起吃東西,她隨便幾筷子就不吃了。初時以為她拘泥或是吃不慣或是剛認識時不好意思,後來才知道,她天生吃的少。我倆每次吃飯都是她略動幾筷,我大吃大嚼。」
褚韶華愛說笑,氣氛很不錯。
「聽說夫人是直隸人氏,我本想叫他們做幾樣直隸菜,我這裡沒有直隸廚子,上海也沒有特別有名的直隸飯莊,就請了個山東廚師過來,燒的幾道山東菜,夫人嘗著還好?」
「都是很地道的山東菜。」
「陸家的事,還得謝夫人給我提的醒。這些天太忙,沒有留心,當年我在上海頗為落魄,還曾在督軍府尋了一樁差使餬口。陸家雖兵敗,我亦感念當年的相助之情。」
「打仗是公事,不影響私交。」
蔣先生點頭,「以前常聽宋小姐說起夫人明理更勝常人,果然是不錯的。」
褚韶華笑了笑,「你過獎了。」您這麼一個勁兒的誇我個沒完,果然是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
下一步,蔣先生引入正題,「聽說夫人曾在美國留學,現在的女子與以前不同,以前多是男人出國留學。如今的女性也都非常有魄力有膽量,令人尊敬。如今正逢世事變革,社會上新舊並存,夫人與知秋是新式婚姻,聽聞你們夫妻恩愛,夫人能與我講一講你們留過洋的女子對現代婚姻的看法嗎?」
「這得容我思量片刻,組織一下語言。不然說出來七零八落,不成樣子。」
「今天天氣好,我們去亭子裡喝茶。」
午飯過後,侍從端來的是一壺上好紅茶,正是褚韶華喜歡的祁紅,只得能蔣先生這功課真是做到家,與宋氏聯姻的意志堅定無比。
蔣先生問的委婉,褚韶華鬆口氣,也答的委婉,她從美國的女權運動開始說起,講到現今中國女性的狀況。褚韶華道,「我剛來上海時,租別人家屋子住。鄰居有一對夫妻,丈夫對妻子頗是粗暴,愛打就打愛罵就罵,那妻子忍氣吞生,過的很苦。有一天突然見這家妻子拎著洗衣棒把這家男人追打出家門,從此這家男人對妻子言聽計從。您知道是何緣故嗎?」
「怕是這婦人尋到什麼整治男人的法子,把這男人治住了。」
「以往家裡全靠男人一人出去做工,養家餬口。後來這位妻子在紡織廠找到工作,每月十五塊錢的薪水,比男人只高不低。她吃飯穿衣不必再看男人的臉色,自不再怕他。」褚韶華說,「近代科學的發展令全球進入加速的時代,驢馬牛這樣的舊式交通工具,終會被汽車、火車、飛機所取代,也許以後會有更快的。同時,現代女性有了更多的工作機會。現代女性的獨立就源自於此,女性將不再處於依附男性的地位,這個時候,就會帶來男女之間的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