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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便沒急著提貨,而是先把屯貨的事商量好,存放在哪裡,讓誰出面幫著買。還有,即是屯料子,褚韶華還尋了一種厚實的呢料,與褚亭道,「我是北方人,北方的冬天來得早,要是考慮北方市場褚亭這裡倒是有能代為出面的人,只是褚亭那些朋友也都是商界的人,就怕嘴不嚴實。褚韶華道,「你家有沒有可靠的親戚?」
「你沒聽說過窮在鬧市無人問,我家以前靠借濟度日,姑姨娘舅都不大走動了。」
褚韶華看他一幅理所當然的嘴臉,心說,看你家這些親戚!當然,褚韶華也說不著人,她也就王大力幾位表兄是可靠的,姑姨娘舅更是指望不上。褚韶華道,「那我來找人吧。」
褚韶華找的是潘玉,想讓潘玉出面兒,幫著買些料子。潘玉倒沒二話,就是有些不明白,問褚韶華,「買東西如何還要我出面?」
褚韶華悄悄把這緣故與潘玉講了,潘玉大商家出身,雖家裡未經營洋行買賣,可這裡頭的事,褚韶華一說,潘玉就能明白。潘玉笑,「我說呢,原是如此。成,我來出面給你們買。你們也只管放心,我絕不講出去。」
褚韶華笑,「就都拜託阿玉姐了。」
如此,倆人先帶著潘玉把要屯的料子買了來,中午便是那叫路易斯的洋人請的客。路易斯也只是個小洋行,初來中國做生意,中國話都不會講,好在不論褚韶華、褚亭,還是潘玉,英文都不錯,大家便用英文交流。
不過,最後還是潘玉買的單,路易斯提議的這家西餐廳就是潘玉經營的,看路易斯那模樣,簡直是對潘玉親熱的不得了。待大家與路易斯告辭後,褚韶華道,「我就單受不了洋人這種誇張勁兒,傲慢時傲慢的要死,親熱起來好像跟你多大交情似的。」
潘玉笑,「這一點其實各國都差不多,只是他們語氣面部表情格外的誇張,我們的民族偏含蓄內斂。」
褚韶華想了想,笑,「是這個理。」
褚亭早聽出褚韶華和潘玉不是尋常交情,想他們女人應是有自己的話要說,褚亭便道,「兩位小姐說體己話,我也就不在這兒礙眼了。」
潘玉笑,「我與韶華許久未見,倒是冷落了褚先生。」
褚韶華道,「他是還有事要辦。」同褚亭道,「你去吧,晚上我過去,咱們再商量。」
褚亭便辭了潘玉,往先施公司去了,路易斯那裡的存貨也沒多少了,褚亭打算說服先施公司的採購經理,把剩下的存貨都買乾淨。
待褚亭走後,潘玉請褚韶華去家裡說話。褚韶華在車上才說,「就這麼把阿玉姐你請了來,我心裡就記掛著小寶兒,芳姐兒念書了在學校無妨,小寶兒可得有個妥當人看著。」
潘玉笑道,「你就放心吧,我姑媽回上海了,就住我大伯家,我大伯母跟姑媽,都是喜歡孩子的,我把小寶兒送去給她們看著了。正好咱們順道把小寶兒接回去。」
潘玉又問,「我還不知道你換工作的事,現在就做洋行了?」
「嗯。以前只聽人說起過洋行,具體什麼樣,我也打聽了打聽。底薪比在百貨公司高,這倒不要緊,其實我在百貨公司繼續做,也能往上走,主要是買辦是拿佣金的,幹得好則拿得多,我倒喜歡這樣。」
「那怎麼褚先生與路易斯介紹說你是他的助理呢?」
「我是受僱於褚先生,並不是受僱於路易斯的洋行。這也是我同褚先生要求的,我與褚先生倒還能合得來,路易斯這人我還沒結識過,不知他底細。我依著助理的名義,以後行事自在些。」褚韶華道。
潘玉此方放了心。
褚韶華道,「阿玉姐你的餐館生意極好,這我是知道的,以前我上海,有時中午出來,都是滿滿的人。小東家現在如何?」
「我說他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好容易這幾年公司的生意也穩定了,他又折騰著與人開鍋爐廠去了。如此的鍋爐都是洋人那裡進口的,咱們國沒有公司能生產鍋爐,他想試一試。」
「這是好事呀,以前看報紙,就有人呼籲實業救國,現在也有許多人這樣說。」褚韶華感慨,「不說鍋爐那樣的大東西,就是我們現在做的這呢料,要是咱們有自己國產的呢料,誰還去進外國貨。」
潘玉道,「何嘗不是如此。」
褚韶華同潘玉一道接了小寶兒回家,又問起邵老爺邵太太來滬的時間,潘玉道,「原說立冬前過來,家裡又有表弟娶親的喜事,公婆就想著參加過表弟的喜事再過來,可那會兒已經快臘月了。阿初不放心,說還是讓他們在老家過年。我想著,待過了年,天氣暖和了,他有沒有空不要緊,我去接公婆過來是一樣的。」
褚韶華一想便知,「是不是段浩段少爺要成親了?」
「是。」潘玉道,「別叫什麼少爺不少爺的了,叫他名字就成了。」
「以前在老家叫慣了。」褚韶華連忙打聽,「對了,阿玉姐,你們什麼時候再往老家捎東西,能不能告訴我一聲。以前我同段老闆也是認識的,說來,我開裁縫鋪的時候,可沒少做他家的生意。他大喜的日子,我既知道,就有我的一份心意。」
潘玉笑,「你什麼時候備好,只管送過來。」
褚韶華連忙應了。
褚韶華與潘玉久未見面,自有許多話要說,潘玉傍晚還留褚韶華吃飯來著,邵初晚上也回來了,聽說褚韶華到洋行做事了,很是恭喜了她一回。待褚韶華告辭,潘玉才將褚韶華請她幫忙代為買呢料的事同丈夫說了,潘玉道,「邵華真是有膽量,我看她的意思,過幾天是想把屯的料子往外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