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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韶華有去北京潘先生家的經驗,到潘慎府上也一樣自如,她這人,天生一種不卑不亢、言談自由的本領,待褚韶華告辭後,潘太太道,「先時聽你說,二弟特意介紹她過來咱家,她都一直沒有來,我還以為是個拘泥人。如今看,褚小姐既大方又和氣,可不像那樣的人。」
「年輕人嘛,各有各有脾性。」潘慎不以為意。
潘太太好奇,「我聽褚小姐說她現在在先施公司做經理助理,助理是個什麼職位?」這位潘太太是個舊派人,很不能明白如今這些新式名稱。
「相當於管事身邊打雜的吧?」
「唉喲,那這工作可不怎麼好。」潘太太說,潘慎則是說,「她一個女孩子,這樣的年輕,來上海後並無其他助力,如今工作才將將一年,就能做到經理助理,這工作還不好?」
潘慎翻弄著一本棋譜,漫聲道,「這位褚小姐你莫小看了她,那天先施公司的舞會她也有參加,你是沒見到啊,田家老大想給她個難堪,倒叫她當場給了個難堪。關外胡大帥的公子請她跳舞,舞會上那些人,沒有她不敢過去交際的。不要說一個女子,就是男人,在這個年紀也沒有這種膽色和手段的。」
「我是說,既是褚小姐現在的工作不大好,何不給在咱們公司安排個體面職司,輕閒些拿錢多的那種。」潘太太道,「我聽阿玉說,當初她與阿初成親,還是褚小姐幫著忙裡忙外。況你又很欣賞她。」
「要是只圖輕閒拿錢多,褚小姐何必來上海,在北京老二就能給安排了。」潘慎隨意的拈了一枚琉璃雲子在掌中把玩,「這位褚小姐其志不小。」
「一個女孩子家,我聽說她命苦的很,家裡男人過逝了的,今看她生的這樣美貌伶俐,聽你說她又很是能幹,要不,咱們幫褚小姐尋個好人家。」
潘慎擺擺手,「你就別替人操心了。倒是阿初不是說接他父母過來上海團聚麼,阿弟他們畢竟不在上海,你備些東西,到時請親家過來坐坐,也是咱們的心意,且不失禮數。」
「這個我早料著了。」潘太太立刻被轉移了視線,轉而與丈夫說起邵初家人的事,潘太太道,「把親家老爺太太接來上海也好,家裡就阿初這一個兒子,平時親家沒有不記掛的,阿初心裡也要牽掛爹娘,倒不如都來上海,也得團圓。」
褚韶華也自潘玉那裡知道邵老爺邵太太要來上海的事,潘玉道,「阿初說好幾遭了,先時一則有家裡的生意,二則老爺太太也是故土難離。好容易磨了這幾年,總算應下了。」
褚韶華道,「過來才好,一家人總該在一處的。邵伯伯邵伯母年紀也愈發大了,老家雖有族人,可誰也當不了誰,人老了,還是要兒孫在身邊才好。」
「是啊,我也這麼說。」潘玉又請褚韶華去看了給公婆收拾的房間,與褚韶華說好,待公婆到了,可得過來一聚。褚韶華笑,「阿玉姐你就是不請我,我也要來的。」
褚韶華的社交經過公司舞會步入了新的階段,如今她雖還是經理助理,拿的已經是副經理的薪金。她是那樣的長袖善舞,在胡公子回關外的前一天,上海名流界的一大盛事就是陸府為了送別胡公子而特意舉辦的舞會了。褚韶華知道這事倒不是特別打聽,而是近來不少太太奶奶過來置辦衣裳首飾,褚韶華同這些人再熟悉不過,偶爾聽到隻言片語,不著痕跡打聽出來的。
打聽出這事倒也不難,褚韶華的本事在於,她竟也拿到了一張邀請函。而且,她這張邀請函還是胡公子親筆所書。
第128章 沒想好
褚韶華為此特意調休一天,而且,這次的衣服褚韶華也頗是用心,她做了件墨綠色絲絨滾邊旗袍,頸領一粒貝殼花中間嵌顆小小珍珠,下垂一束墨綠流蘇,給這身老成衣裳頗了幾分别致。哪怕還未親至,也可以想像這一場酒會將有多少上流社會的小姐爭奇鬥豔,褚韶華自己只要不得不失就好,她明白女人是一種多麼具有嫉妒心的生物,褚韶華的身份,註定不能成為最閃耀的那個,可她也不想泯於眾人。
褚韶華到的很早,這樣的舞會,沒人會遲到。結果,倒也有個小烏龍事件。褚韶華將胡公子親手寫的帖子遞給門口的陸家管事時,陸管事有些為難,「褚小姐,你這張是……」這不是陸家派出去的請柬啊。
「胡漢卿,胡公子親書,怎麼,陸叔,這張請柬不行?」褚韶華笑問,她時常過來陸家送東西,與陸家上下都是認識的。陸管事聽說是陸督軍同族,在府里幫著管些事,聞此言立刻警醒,輕抽自己老臉一記,賠笑,「看我,人老就糊塗了。」他也是陸家一等一的管事,可他的身份,較之胡公子也是天上地下,一時未想到胡公子字漢卿之事,連忙恭恭敬敬的雙手將請柬奉還,「褚小姐,裡面請。」
褚韶華隨著引路的侍從進了都督府,都督府已是燈火輝煌,褚韶華最喜歡上海的地方就在於上海的電燈是極多的,不論是她租住的容家,還是都督府這樣的地方,夜晚只要有電燈,就這樣的明亮。嘉賓已陸續到來,陸家在外迎賓的是陸管事,裡面主人家則是陸大公子與陸大奶奶,另有四太太招呼來客。
用如今舊派人物的說法,如今世道崩壞,很不成個禮法。如四太太,論理這也只是個妾室,如此迎來送往,很是不妥。只是,陸督軍大太太是舊派人物,再不參加這樣場合的。陸家老太太比大太太更為守舊,所以,但有這樣的新式舞會,都是四太太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