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頁
尤其近來,褚聞二人頗有出頭露面的時候,輿論的評價也都極盡善意。
自家兒媳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失心瘋,竟然跟這樣的陰私歹毒事沾上關連。儘管田四在家百般表白,自己一定與這事無關,都是賈小姐嫉恨王局長之事才收買下人害聞少奶奶。
這話倒也有理。
可鄭太太仍是極為惱怒,那姓賈的是什麼東西,闔城都知道的命硬。跟了王局長,王局長死了。又去跟張市長,張市長身敗名裂。這樣的人,不同她遠遠的,你倒還與她有來有往。你要是不跟這樣的賤人來往,能沾上這樣的事!
何況,這樣的賤人,還做你娘家大哥的外室,你就不勸一勸!
當然,田四巧舌如簧,自然說勸了又勸。
可鄭太太也不是傻子,尤其鄭家千金被蜈蚣咬傷受到驚嚇流產的事,這是去年的事了,鄭家不可能大肆張揚,鄭家人自己說起來,無非就是惋惜一二,畢竟鄭小姐又有了身孕,讓她千萬小心。這樣的事,你拿出去到你哥外室去說,然後,人家田少奶奶就被你田家下人放的大蜈蚣咬傷,你說你跟這事無干!
鄭太太只要想起此節,就氣的心口不適。
在家再如何發作田四,聞家那裡不能不給個交待。鄭太太跟丈夫商量後,當天就備好厚禮,這禮卻也不能太厚,不然倒顯得跟自家心虛似的。可也不能太薄,薄了顯不出心意來。
看望病人都要上午過去才好,鄭太太到的也很早。只是,饒是鄭太太見到褚韶華的時候,也不知該怎麼說。說她家兒媳與此事無關,人聞家信嗎?
聞局長任秘書長之前,田家以愛女下嫁,在上海就挺有名氣。先前大家看他都是田家的乘龍快婿,待田老爺一死,田家光景不如以前,聞先生在市政廳升了秘書長,人們就都說田老爺眼光好了。如今看來,田老爺的確眼光一流,只是縱鄭太太也得為仙逝的田親家感慨一句:子不肖父啊!
縱田老爺再如何神機妙算,也架不住兒女不爭氣。
看到聞少奶奶,再想想自家那只會添亂的兒媳婦,鄭太太真是後悔,什麼名門不名門的,當初真是寧可給兒子娶個老實本分的,也不能惹出這些亂子來。
鄭太太是位細聲細氣的富商太太,進屋就聞到了淡淡的藥香,先問候過褚韶華,讓褚韶華保重身體,又介紹了幾位上海名醫,之後欲言又止,方歉意萬分的說,「我在家問了老三媳婦(田四),她跟我哭了半日,說與賈小姐的事無關。如果您有什麼話,請告訴我。我也是做母親做祖母的人,如果我家裡有這樣歹毒的人,您告訴我,是救了我家。您一定保重身體,萬事以身體為要。」鄭太太與褚韶華無冤無仇,往日間在報紙上看到褚韶華的新聞,還會說一兩句「聞局長好眼光」的話。如今見褚韶華面色蒼白,自己閨女就是這樣流產的,不禁想到舊事,滴下淚來。
褚韶華看邊兒上阿雙一眼,「小雙,把昨天警局記錄拿過來吧。」
褚韶華的臥室里有一個小書架,就放在書架上,阿雙取出一個年皮袋遞給鄭太太。褚韶華道,「我想,這事與你們鄭家無關。往常咱們見面,都是有說有笑。我一向不喜歡田家,可如果不是他們下這樣的毒手,我也懶得同他們計較。您是個明理的人,這份記錄也沒辦法給田四定罪,我也不會去同她打官司。你剛剛的意思,大概是願意了解一下她真正的為人。您帶回去看吧。」
鄭太太握緊手裡的牛皮袋,心下已經明白,此事怕真的與田四脫不開干係的!鄭太太勉強笑了笑,「您好好休養。」
褚韶華微微頜首,阿芒送鄭太太出去。
褚韶華不會把這次的事發酵為公共事件,聞知秋在政界不是沒有政敵,不論田大還是田四,沒有確實證據,還是聞知秋的大舅兄小姨妹,太容易為人所乘。
可是,她也不需要證據!
只要我確信你們參與過謀害我孩子的事,如果我的孩子沒事,你們也可以活著。如果我的孩子但有萬一,你們就得償命!
田四以為詭言巧辯就沒事了,鄭家你也不用來給我送禮,我相信你家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畢竟,不論是我還是聞先生都同你們無冤無仇,可如果你們繼續留著田四,這對我來說並不是友好的表達。
鄭太太告辭,褚韶華闔眼休息,繼續聽阿雙念文先生的小說。
人是一種最複雜最有彈性的生命,蠢貨如賈小姐田四之流,智者亦有文先生這樣冷靜客觀的人物存在。
鄭太太在路上就從牛皮袋中取出警局的審訊記錄來,看過之後氣的渾身發抖,恨恨的在座位上一摔,這是娶了什麼個東西!
像是圈內人對田家此事的評價一般:壞不要緊,你怎麼壞得這麼低端!
鄭太太當初答應婚事,一則是田家雖不如以往,卻是有幾門好親戚,也還成。二則就是看中田四聰明乖巧,說話做事還算能幹。
如今鄭太太方知打了眼,有些人,瞧著能幹,卻沒能幹到正路上,做的儘是這些鬼祟陰毒事!人一旦走歪了路,長歪了心,再有些心機,為害卻是更大。
何況,田四這算能幹嗎?
敢做就別叫人查出來,叫人三查兩查直接逮到警察局去!還敢到她跟前哭訴無辜清白,說不得在她眼裡全天下人都是傻子,就她一個聰明智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