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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忙道,「我得先恭喜兩位新人了。鄙人在北京城也頗認識些朋友,不知陳女士您說的兩位新人是哪家的公子千金,說不得我還認識哪。」
「新郎就住在你們這裡,姓邵,邵先生是五年前第一批庚子賠款的留學生,去年剛剛學成回國,普林斯頓大學雙學士學位的高材生。新娘是潘家小姐,也是留學生。」
經理立刻就知道了,道,「原來是邵先生與潘小姐大婚之喜,潘先生潘太太我都是認識的。唉喲,我們是老朋友了,宴客廳的事好說,我再給陳女士打個七折,如何?」就是小邵東家的定的套房,經理也是給打過折扣的。一則小邵東家是包月的,二則有潘家的面子,給的折扣還不低。聽說小邵東家要娶潘家小姐,經理愈發恭敬客氣。
「您給我這樣大的優惠,我可是卻之不恭了。」褚韶華笑道。
經理道,「有什麼事,您只管說一聲,我就是為您這樣的美麗優雅的女士服務的。」
褚韶華謝過經理,想著這些新派人說話就是叫人肉麻,熟不熟的就誇別人好看。褚韶華可是個正經人,沒有半點說笑模樣,就事論事的繼續問起菜單的事,畢竟,菜單也是有不同檔次的。經理令服務生拿出好幾份菜單和酒水單,仔細的告訴褚韶華這些婚宴單的不同的價格,還用酒水的價錢。經理道,「倘邵先生有想添減的菜,只管吩咐,或者邵先生自己擬定菜單,我們報價,也是可以的。」
褚韶華認真聽了,細心的用筆做過記錄,同經理道,「這個我要問過邵先生,看他什麼意思,我再來跟經理您說。」
「您太客氣了,我隨時等著您的吩咐。」
褚韶華把宴客廳、小花園、宴席的菜單、酒水的事情逐一敲定,又去租車,定購鮮花,連帶著裝點花車、新娘的捧花,還有布置宴會廳、小花園就讓花店出了十個方案,花店給她鬧的都不想做她的生意了。褚韶華與那花店老闆道,「做生意賺錢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我知道,你會說,寧可不賺我這錢。我先不說這單生意的大小,這是在六國飯店舉辦的婚禮,我們所宴請的都是當今名流。這些人,誰家裡沒幾個女孩兒。這單生意的要緊處在於你賺多少錢嗎?你出名的機會到啦!你想一想,這鮮花是何其要緊之事,人們第一眼就是看見你家鮮花擺置的好不好,裝點的有沒有新意?北京城這麼多的花店,眼瞅你就要在鮮花行揚名立萬了,你這要撂挑子,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要覺著累,覺著實在辦不好,我另去找一家花店就是!」
花店老闆連忙把她攔住。
反正,據花店老闆事後說,做了褚韶華這單生意,錢沒賺多少,他原本半禿的頭頂,叫褚韶華給折磨成全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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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褚韶華把這些事都辦好,連照相館也約好,也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一點兒沒耽擱小邵東家和潘小姐的親事。褚韶華真是盡心盡力,她還給公公陳老爺尋了個好差使,就是如今這新式婚禮花樣多,陳老爺都不知道這個差使是做什麼的,陳老爺好奇,「主婚人是幹什麼的?」
「就是男方這邊兒的長輩,主持婚禮的。爸你到時拿話筒說幾句話就成。」
陳老爺還沒說話,陳太太先發表意見,「你爹又沒見過這新式人成親,他行嗎?他知道說什麼呀?不成不成,還是推了吧?」
陳老爺煩死陳太太,瞪她一眼,「合著我活這一把年紀,連說幾句話都不會說了。」陳老爺挺願意這差使,摸摸唇上留的短須笑道,「就是這新式人成親要說的話,怕是跟以前的老式成親不一樣,可得給我想好說什麼,我背一背,問題不大。」
「爸你放心,到時婚禮上說什麼,我都會替您想好的。對,爸,你再去裁縫鋪做身兒新衣裳吧,正好做主婚人那天穿。」
陳老爺想想,頜首,「也成。料子從咱們柜上拿,手藝還是老裁縫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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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小邵東家成親那一日,陳家傾家出動,大順哥是跟著迎親的,陳老爺是主婚人,褚韶華更是一大早先去花店,看著花店的工人們裝飾婚車,待把婚車都弄好。褚韶華帶著他們帶著三車鮮花,坐車直奔六國飯店,接下來就要裝飾室外舉辦婚禮的小花園和宴客廳,至於小邵東家接新娘的事,褚韶華就沒跟著一起去了。她留在六國飯店看著這裡的準備事宜,哪樣東西放在哪裡,怎麼放,褚韶華都心中有數。
邵老爺邵太太俱是一身簇新的衣裳,瞧著褚韶華里里外外的指揮忙碌,心下都十分感激。他們也不是無能之人,只是到底上了年紀,到北京後總是有些不適應。成親的這些事,尤其是新式婚禮,就是邵老爺邵太太自己跑,也不一定有褚韶華辦的好。
褚韶華這人,天生的有眼力,指揮著工人們擺置好,她也不一人獨斷,而是問邵老爺邵太太的意思,看有沒有什麼要改動的地方。邵老爺道,「都好都好。」邵太太也挑不出哪裡不好來,因為這新式婚禮他們先前也沒見過,而且,褚韶華光這各處的擺設布置就提前商量了十來遭,尤其這樣的鮮花搭出來盛景,再說不好,就要天打雷霹了。邵太太心下念叨著,其實有點兒心疼這婚禮的花銷,不過想想,自己膝下也只有一子,又是兒子成親大喜的日子,邵太太也就交口稱好了。
瞧著時間差不離,褚韶華在這小花園兒留下迎賓的侍應生,她隨邵家二老到樓下看過小宴客廳,又到新房瞧了一回,就到門口去等著了客人的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