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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兒搖頭,「不好看。」然後,這孩子又說了一句,「娘,我不要妹妹給我做媳婦!」
不說褚韶華,就是陳大順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褚韶華盯小寶兒一眼,把閨女換個姿勢,臉兒朝里抱著,與小寶兒道,「這你盡可放心,這輩子也不可能的!」
王燕兒說兒子,「胡說什麼!」又跟褚韶華賠禮,「小孩子說,有口無心,妹妹莫惱。」
褚父則說,「是啊,現在哪裡說得好。姑舅做親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褚韶華道,「姑舅做親不稀罕,我也不能叫萱兒和小寶兒做親,以後大哥大嫂也不要知跟小寶兒說什麼媳婦不媳婦的話,萱兒以後是要念書的。」
王燕兒笑,「看妹妹,這才離開老家幾天,怎麼就瞧不起咱們鄉下人了。」
「我自己也是鄉下人,沒有瞧得起瞧不起的。我是瞧不起那些背後算計我,嘴裡不積德的。」褚韶華一句話噎王燕兒個半死,王燕兒臉上脹的通紅,硬是半晌說不出話。
褚家這一家子走後,陳太太都覺著心下暢快不少,待送走褚親家一家,老夫妻兩個回屋歇著,陳太太一個勁兒的虛握了拳揉心口,嘆氣道,「這叫什麼人哪。」
「行了,哪兒來的這些話。」陳老爺雖也不喜褚家,卻是不願將對親家的不滿說到嘴上來。陳老爺只是自菸袋裡捏的搓旱菸塞菸袋鍋子,劃根洋火點上,吧嗒吧嗒的抽起煙來。
煙霧繚亂中,陳老爺心下暗思量,雖則褚家現下著實一敗塗地,人都要沒臉皮了,大兒媳卻是這樣的明白人中的明白人,端看大兒媳的面子吧。
陳太太雖是對褚家不滿,好在,她挑不出褚韶華半點不是。臨去北京前,宋舅媽一家子過來了一趟,宋舅媽原是與褚韶華平平的,這回不知怎地,待褚韶華親切的不得了,非但帶了三尺紅布給孩子做衣裳,就是瞧著萱兒,也是滿嘴的好話,把人贊的天上有人間無的,又叫孫子過去跟妹妹一起玩兒。褚韶華經了娘家的算計,見著這些個土小子就厭煩,半天沒撒手,到哪兒都帶著閨女。她就是沒空,也叫大順哥抱著。
好在,宋舅媽總比褚家人略強些。
待宋家人走後,陳家人便收拾東西北上,就往北京去了。
北京城其實看熟了也就那樣,陳舊的城樓,破損的牆面,坑窪的黃土路,隨處可見的乞丐、穿戴寒酸的人們……可是,褚韶華依舊更為喜歡北京,而不是她出生成長的家鄉。
家鄉又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褚韶華深深的吸一口剛剛立春的空氣,見路上一處青牆根的一叢迎春已經抽出花苞,怕是沒幾日就要繾綣綻放,褚韶華抱著閨女,不禁露出微微笑意。
第76章 親事
陳家剛回北京,尚未進家門,就見黑漆大門上還被人貼了幅紅紙對聯,或因年下風雪,這對聯略有些陳舊破損,不過依能看清字跡。上聯是:歲綿新甲子;下聯為:德厚富春秋。橫批是吉慶如意。
陳老爺一樂,撐著車轅扶著長子下了車,緊了緊身上的狐皮大襖,指著這門口對聯笑道,「定是你們魏叔的主意,他自來這般周全有趣。」
待陳家人開門進得院中,見院中打掃乾淨,屋舍整齊較之走前也不差什麼。陳家回鄉前是把家裡鑰匙託付魏家一份的,就是托魏家幫著照看幾日房舍的意思。如今看來,想是他們回來之前,魏家幫著打掃過。陳太太都說,「魏兄弟魏妹妹也忒客氣了。」
褚韶華想到魏家素來如此,在陳家回來之前都會幫著打掃房舍,冷炕燒暖,這樣的周到親切,雖說魏太太魏金連帶魏家小子都很討厭,魏東家卻是個極講究的人。不過,以往因陳家人並不在北京過年,魏東家就是幫著打掃房舍,並不會貼對聯。今年倒是格外貼了對聯。陳老爺心裡歡喜,對妻子交待道,「晚上置些好酒好菜,叫了魏兄弟一家過來吃酒。」
陳太太摸摸炕是暖的,心下亦是暖烘烘的,笑應道,「我曉得,不是年年如此麼。」
當晚吃飯分了兩席,因男人們是吃酒的,女人里褚韶華魏太太都帶著小孩子,酒氣太濃對孩子不好,所以,女人單獨開了一席。而且,孩子們睡得早,褚韶華與魏家母女的關係在去年拌了兩回嘴後就彼此有些隔閡,故,褚韶華吃些東西,見閨女打瞌睡時就與婆婆說了一聲,先回自己屋哄閨女睡覺去了。
待到男人們吃罷酒,送走魏家人,陳大順回屋,褚韶華聞著他身上酒氣,先把備好的醒酒湯與他喝,又到正房去收拾殘席。與宋苹兩個收拾畢,褚韶華才回屋去,陳大順已是洗過臉,正在泡腳,見到褚韶華嘿嘿一笑,給褚韶華報喜,「爹把咱萱兒的親事定下來了。」
褚韶華嚇一跳,以為自己聽差了,走近了問,「你說啥?」
「爹把咱閨女的親事定下來了。」陳大順左右掃一圈,找擦腳布,硬是沒找見,跟媳婦要,「媳婦,擦腳布。」
「爹把咱萱兒的親事定了?定的誰?」
陳大順道,「魏家小子,魏年。對了,以後不能叫魏叔了,咱們得叫魏大哥,魏大嫂,以後年兒那臭小子就是咱女婿了。」
褚韶華險沒把擦腳布扔陳大順臉上,說他,「你怎麼不與我商量商量,就給閨女把親事定了!」
「這不挺好的。」陳大順不緊不慢的擦過腳,又出去倒了洗腳水,回頭同妻子說,「咱們與魏大哥家也是這些年的交情,魏大哥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