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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近來瘦了不少,最近很忙?」
「當然忙了,老闆總不會白開薪水。何況,對面永安一開張,給我們壓力不小。」褚韶華道,「不過,我們二樓的生意,沒一樣不比他們好的。」
聞知秋再沒有見過比褚韶華更好勝的女子,不一時,夥計將包子買了回來,兩個包子用油紙包包著,還有些燙手,聞知秋要來兩個青花小碗,取一隻包子放到碗裡,讓褚韶華嘗味道。褚韶華平常對吃食也並不挑剔,何況是聞知秋特意推薦的包子,自然是極好吃的。結果就是,吃一碗大餛飩又吃一個肉包子,褚韶華有些撐了。可也是無比的滿足,在這樣的深秋夜裡,已經有些冷了,肚子裡吃的飽飽的,渾身都暖和起來。褚韶華又跟柜上要了兩小杯燙的熱熱的黃酒,一隻遞給聞知秋,自己取一盞,仰頭喝了。
「真痛快!」褚韶華拿錢結帳,帶著聞知秋出門坐車,問聞知秋,「你要送我回去嗎?」
聞知秋覺著褚韶華不似河北人氏,倒更似山東人氏,特有晌馬氣概。聞知秋肚子裡吐槽一回褚韶華,面兒上依舊風度翩翩,「當然,送女性回家,這是做為男人應有的風度。」
說到風度什麼的,褚韶華才想起什麼問聞知秋,「今天那位胡公子,是什麼人?」
「他可是響噹噹的人物,關外胡大帥的長子。只是人年輕,來上海也不多,你才不大知道的。你沒見陸大公子親自作陪嘛。」聞知秋道。
「非但身份好,人也好。」褚韶華道,「怎麼沒見你去攀談一二。」
聞知秋直嘆氣,「我倒是想,只是這一晚上,胡公子身邊哪裡斷了人,我是擠都擠不進去呀。」
褚韶華咯咯直笑,見黃包車過來,褚韶華先上車,聞知秋跟著坐在褚韶華身畔,褚韶華很大方的說,「要是以後能有再見胡公子的機會,我引薦你們認識。」
聞知秋在褚韶華耳邊說,「胡公子的風流名聲多是在北面兒,可也著實不小啊。」
「真是叨叨死了。」褚韶華不耐煩道,「只要不下流,人家願意風流就風流,兩廂情願,現在不是講究自由的愛情嗎?成天叨叨叨,叨叨叨的,有沒有個完?」
「我就給你提個醒。」聞知秋一幅好人嘴臉道。
褚韶華怒,「我又不會再結婚,你給我提什麼醒!」
「我這不是上回得罪了你,如今我已是改了以往的不是,想重新追求你,壓力有些大嗎?」聞知秋理由還挺充足,關鍵,說這樣不要臉的話,竟然還能一臉坦誠,褚韶華都覺著奇怪,想著這些留洋回來的人,說「追求」與「喜歡」仿佛吃飯喝水一樣自然,臉皮可真夠厚的。
好在褚韶華在上海日久,也逐漸習慣了這裡人的開放。褚韶華正色道,「你得不得罪我,我也不可能答應你的追求,我早說過不會再結婚了,你以後不要提這話。」
「你結不結婚,與我追不追求你是兩回事。你有不結婚的自由,我也有追求你的自由。」聞知秋也是一臉的正氣凜然,他還同褚韶華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後來仔細想過了,你說的有道理,我先前說對女性的職業表示尊重,其實從內心可能還是有所輕視。以後我會注意,凡事將心比心。韶華,咱們既是朋友,互相進步也是可以的,你說對不對?」
褚韶華對聞知秋這三寸不爛之舌都麻木了,半點不上他這鬼話的當,「說的再好聽有什麼用,得看你以後怎麼做。」
「成。那以後我再有什麼不是,你只管給我指出來。孔聖人說,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韶華,我與你,今便是如此了。」
褚韶華問,「別欺負我讀書少,你是正直、誠實,還是博學多聞?」
「咱倆都不是。」聞知秋笑,「咱倆屬於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
褚韶華忍俊不禁,聞知秋道,「你要不生氣了,我找了好多書,明天給你送家去。」
「送公司就行了。」
「書比較多,有一些是我找朋友借的,應該適合你看。」聞知秋說。
褚韶華都覺著,聞知秋這人,不該廢話的時候廢話多的不行,該表功的時候反是話少了。褚韶華也說,「謝謝你啊。」
「謝什麼,我早想給你送,就怕你還在氣頭上再給我扔出來。就慢慢尋朋友多借了幾本,想著什麼時候一道給你,要是你還沒消氣,我就當賠罪了。沒想到你早不氣了,還叫我白賺個人情。」聞知秋笑眯眯地。
「我真是求你了,明明你順帶手的事,說得好像費多大心力似的。就算人情,也只是個小人情,知道不?」褚韶華可是個恩怨分明的,她更不會叫人占了便宜去。
「知道知道。」聞知秋好脾氣的說,「我先慢慢存著,咱們就按月四分利算,存個一年,我估計就能翻番兒了。」
倆人有說有笑,一路並不覺寒冷,待到容家門口,聞知秋叮囑褚韶華,「如今夜冷,屋裡生炭火門窗不要太嚴實,晚上睡覺灌個湯婆子暖著些。」
褚韶華點點頭,「你也早些回吧。」
聞知秋依舊是看褚韶華進門後,才坐車回自己家去了。
——
聞知秋雖則口口聲聲在追求褚韶華,但兩人見面的時間並不多,聞知秋是市長身邊的機要秘書,必要在市長身邊鞍前馬後方好。褚韶華每天朝九晚八的上班,更不敢有半點懈怠。褚韶華在休息的時間去了一趟潘家拜望,她來上海日久,其實早該過來的,可褚韶華的性情中,既有八面玲瓏,又有些說不出的執拗。她這人,最惜顏面,剛來上海時那樣的狼狽無依,何況,她不願連立足之事都依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