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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褚韶華恢復了練八段錦的習慣。
只要活一日,便要認真的活,體面的活。
船上的時光清靜悠閒,聞知秋三本日記,褚韶華第二天就都讀完了。她開始閱讀隨身帶來的書籍,認真的做著讀書筆記。褚韶華每天去讀書室看書,早起練八段錦健身,她並沒有刻意交際,也認識了幾位朋友。有位蘇州的姓江的先生,也是去美國求學。還有一位姓宋的學者,年紀略大些,到美國遊學。
江先生年輕,準備去哥倫比亞大學讀書,問褚韶華打算就讀哪所大學,褚韶華道,「我聽朋友說,波士頓是美國的學術之鄉,我想學習經濟方面的學科,哪所大學的經濟學最有名,就讀哪所大學。」
宋先生放下手裡的咖啡,說,「我看你十分好學,讀書的心情也十分強烈,只是現在許多大學並不招收女子學生,女性一般就讀於專門的女子大學,這一點還是要好好打聽。」
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紅白相間的格子桌布上,褚韶華薄唇輕抿,方道,「現在上海的大學也是一樣,大學裡會分出專門給女性授課的女子學院,只要是一樣的教授授課,倒是沒大差別。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教育資源仍不能平等的向女子提供。」
只要是平等的教育資源,褚韶華並不在意在哪所大學念書。
宋先生很讚賞褚韶華的見識與意志,倒是與她說了不少美國大學的情況,褚韶華現在讀的書,宋先生都有不凡見解,褚韶華也很敬仰宋先生的學識,兩人倒是有些忘年交的意思。還有江先生時常與褚韶華一起吃飯,到讀書室看書,時間久了,也有幾位先生小姐相識。褚韶華才知道宋先生在國內學術界極有名聲,褚韶華還建議宋先生舉辦了一場讀書會,褚韶華幫著組織船上的朋友,雖只得八九人參加,氛圍頗是不錯。
經過五十天的遠航,巨輪在紐約港停靠。陽光被海風吹的飄搖,繼而拂起褚韶華及肩的長髮和大衣下擺,遠處紐約市高低錯落的西洋建築已依稀可見,這片十九世紀最為耀眼的聚集著冒險家、野心家、學者、政客、商人、投機者的熱土樂園,伴著海水的咸腥味,撲面而來。
褚韶華雙眸微微眯起,在侍者的引領下,一步一步踩下舷梯,踏上這一片陌生土地。
褚韶華與江先生、宋先生在港口分離,宋先生有朋友來接,江先生則要乘車前去投奔親友,而後準備到哥倫比亞大學念書。褚韶華則要去火車站,準備去波士頓。
江先生已提前把地址給褚韶華,讓褚韶華安置下來給他寫信。
宋先生極是瀟灑,「有緣自能再見,盼褚小姐早日學成歸國。」
褚韶華在紐約市停留一夜,第二天坐火車到波士頓。
褚韶華把房子租在波士頓區的劍橋市,這裡有兩所美國最著名的大學,雖然後來褚韶華得知這兩年大學都不招生女大學生後頗是鬱悶了一把,但這並不妨礙褚韶華住在這裡。
反正這裡有學問的人多,找個補習老師也方便。褚韶華在當地報紙上登出尋找家庭教師的消息,很快有應聘者過來應聘,既有華人,也有美國人、英國人,褚韶華流利的英文絕對是她能很快租好房子的原因之一。美國社會對華人的歧視非常嚴重,褚韶華找過不少房子,一些白人見褚韶華是華人,不是要提高租金就是態度傲倨,褚韶華這性子,吃得了苦受不得氣,這種房東,就是房子白送給她住她都不租。
如今褚韶華的房東是夏洛特小姐,一位黑人老婦人,丈夫已經過逝,夏洛特兒女都不在身邊,自己生活,房子是獨幢的花園別墅,有傭人和管家。
夏洛特小姐資產豐厚,不會出租房屋,她會租給褚韶華是因為,褚韶華剛去過一家看房子,因實在忍受不了那位白人房東的傲慢,忍不住說道,「在我認為,尊貴來自於一個人的學識與品格!而不是將下巴抬到天上去的高高在上的傲慢!」
然後,不待那英國佬說話,褚韶華就快步離開了。
夏洛特正要去旁邊咖啡館出來,瞥那位白人一眼,喚住褚韶華,「那位美麗的東方姑娘,請稍等一等,我想請你喝杯咖啡。」
英國佬高高的鼻樑險氣歪,「夏洛特,你這個——」
夏洛特小姐立刻道,「我的律師在等著您。」
英國人深深的喘了兩口氣,冷哼一聲,見褚韶華回頭看向夏洛特,先抬步離去。
夏洛特請褚韶華喝咖啡,俏皮的對褚韶華眨眨眼,「我和羅伯茨是死敵,您真是一位極富見識的小姐。」
上海也有印度人和黑人,褚韶華以前剛見到黑人時,也有些奇異,她並不歧視任何深色皮膚的人種。夏洛特攪攪面前的咖啡,吐槽那位英國人,「羅伯茨一向認為,只有英國人才是受上帝庇佑的民族。真不知道世上怎麼會有羅伯茨這樣狹隘的人存在。」
「大概是天生眼睛小,忘了將眼睛睜大些看世界。」
夏洛特想到羅伯茨的小眼睛,不禁笑起來,問褚韶華可是要租房子。夏洛特主動解釋,「羅伯茨是我們這裡最不受歡迎的人,沒人願意與他做朋友,他這就要回英國,想把房子租出去。」
褚韶華坦誠相告,「我剛來美國,打算在劍橋市這裡租房,準備大學的入學考試。」
夏洛特問,「是你一個人嗎?」
褚韶華點點頭,夏洛特道,「羅伯茨的房屋是要整幢出租的,你一個人,要不要來我家租房,我那裡有房間,可以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