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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知秋說,「行,聽媽的。這會兒姜亞應該開始申請大學了,要是能申請到獎學金,不用花什麼錢。」
「我也這麼說。」聞太太笑,「姜亞成績一直不錯,這也就是她要出國,咱們表表心意。」
褚韶華喝了口雞湯,「就是申請不到獎學金,一年學費也差不多就這些,表妹不用有太大壓力。」褚韶華在震旦大學任英文老師,姜亞的成績可沒有聞太太說的這樣好。這樣的成績不要說想申請國外大學的獎學金,就是震旦大學研究生的獎學金,也不容易。
聞雅英從繪蘭草的青花盤裡用勺子兜了些蝦片炒嫩豌豆,天真稚氣的問,「阿姨,亞姑姑的成績不好嗎?」
「跟你爸爸當年的成績比,很一般。」
「跟阿姨你比呢?」
褚韶華怎麼會中小女孩兒這樣的語言陷阱,「我屬於天資一般,但很努力,然後變得很優秀的類型。雅英你功課要用功些,你爸爸念書時很少拿第二名。」
聞太太最自豪的莫過於兒子有出息,聞言笑道,「還真是。秋兒字也寫得好,以前給書鋪子抄書,老闆都誇他字寫的體面。」
褚韶華也說,「非但中文寫的好,英文也寫得漂亮。知秋讀大學時還拿過學校最佳字體獎,橄欖球打的也好,你爸爸在的球隊得過大學橄欖球比賽的冠軍。」
聞太太笑眯眯的聽著,「以前怎麼沒聽秋兒說起過。」
「聞先生太謙遜了。」褚韶華打趣,她也是從聞知秋的日記本上看來的。聞知秋給褚韶華剝個白蝦,好笑,「誇得我臉都發熱。」
「的確很優秀,不用害羞。」褚韶華給聞知秋夾塊清蒸魚,眼神有些調皮,卻也透出欣賞,「如果我懷的是個女兒,我希望孩子像知秋。如果是個兒子,也希望像知秋。」
「肯定像的。」聞太太篤定,「你這懷孕時的症狀和我當初懷秋兒時一模一樣。」
聞雅英低頭默默吃飯。
待晚上兩人說私房話時,褚韶華向聞知秋表達了對姜二舅一家的誠實看法,「拿咱家當冤大頭了。」
「二舅媽自來就是這樣,愛占點小便宜。」
「你想聽一聽我的意見嗎?」
聞知秋洗耳恭聽,褚韶華合上手裡的書,看向丈夫,「對於我們現在,幾百塊幾千塊大洋都不是大數目,這不算什麼。但是,我建議你不要再給他們太多資源。他們已經可以上海立足,如果他們本事足夠,有沒有你,都能有所作為。如果他們本事平平,給他們再多資源不是好事。他們不是做大事的材料,不愁吃喝就算了。你現在是局長,再往上走,必然驚險重重,親戚們不能成為你的助力,也不要扯後腿。」
褚韶華這話在理,聞知秋想了想,「這幾年他們倒還穩當。」
「那是因為他們不過是在商業的下游,你先前也只是秘書長。如今你已經是局長,不要為親戚出讓你任何的政治利益,你官場生涯的黃金時期就在眼前。這幾年能上去,不會止步於上海。知秋,我希望你能實現心裡的理想抱負。」褚韶華在乎的從來不是錢,褚韶華說,「對我而言,你最要緊。」
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可在這一刻,他們的心離得那樣近。聞知秋忍不住攬住妻子的肩,「放心,我有分寸。」
第267章 毒手
褚韶華的人生進入三十歲,對於許多人來說是一件好事,就如同一件燒制中上的瓷器,經過時光的淬鍊,離開窯爐時的火氣消散,釉面溫潤。也如同一柄鋒銳寶刃,開始明白內斂的道理,而重刃無鋒。
這個時候的褚韶華,已經不會為一些小事計較,亦不會為一些不值得的人停留。
相較於二舅媽過來占個仨瓜倆棗的便宜,褚韶華只是在聞知秋這裡給他一個建議,轉頭投入到與褚亭的生意中去。褚亭終於把陳家人手裡的毛呢機器和工廠用適當的價位盤到手,開始和褚韶華商量開毛呢廠的事。褚韶華派程輝帶著廠里的五個年輕機伶的技工,與工廠里原來織毛毯的技術經理竇經理出國考察。這廠子自陳家開起來後,呢料織不成,後來只能織粗紡毛毯。陳家關係極廣,因為收購羊毛打通了到內蒙的商路,毛毯生意倒不是不賺錢,但總的來說,還不如做羊毛外貿出口,非但利潤高,也不必養著這些工人,所以就打算把毛呢廠出手。
開始要價太高,沒人接。
陳家後來乾脆做了個人情,半賣半送給了王局長的八小舅子。王胖子倒台,他家姐妹跟了張市長,張市長被褚韶華搞垮,那女人直接成了紅顏禍水克夫命,等閒沒人敢碰,這小子也不是經營的材料,乾脆出手換一筆現錢。等著撿落的倒不少,褚亭之所以敢伸手是因為他的合伙人是褚韶華,他在給陸三許三兩位公子經營建築公司。
褚亭把機器連工廠都盤了過來,就開始跟褚韶華商量紡呢料的事。褚韶華不懂技術,可她膽子大,用褚韶華的話說,「不懂就去學,美國、歐洲,都去看一看。然後順便找一找物美價廉的羊毛貨源。」
是的。呢料技術其實不難,只要買機器。機器方是會派工作人員來教怎麼用機器的,哪怕咱自己人再笨,學不會,花大價錢請幾個外國技工也請得到。所有機器,竇經理都會開,可不要說上等羊絨,就是紡出的羊毛料,人也不能穿。
用竇經理的話說,「東北那裡冷,還有毛子那邊兒,冬天凍死人,這料子太粗,他們都不穿。只能做毛毯,可加上運費,再有往外的市場開拓,利潤太薄。我請了個英國呢料商人,他是懂紡織技術的,他說是我們的羊毛不行。想織出真正能穿的羊毛料或是羊絨料,必需得用好羊毛,內蒙的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