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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說了,魏東家就是您兒子,這誰都知道的。母子之間,即便有了齟齬,依舊是母子。哪怕是這麼個名義,旁人就不敢來謀算您。您要錢,要過痛快日子,魏東家不敢不應。可與其您一次要這麼些錢,不如放長線。讓他一次付一年、兩年、三年、五年都可,但是,不要一次性全把錢要回來。外頭人知道您手裡錢有限,反是少許多是非。又知您手裡這錢是不斷的,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只有這樣,便是有些個假奉承,也得長長久久的捧著您。有您一日,就有錢一日,您說是不是?老太太,您略退一步,找來族裡長輩,叫來魏東家,你們立下契,每年他要給你多少養老之資,等您百年之後,他得幫您養老送終,他得給您打幡發喪,他得給您做孝子陵前摔瓦致哀,老太太,您得多為自己個兒考慮著些啊。」
褚韶華當真是三寸不爛之舌,何況,她頗有些做小伏低的本領,憑魏老太太如何給臉色,她都是那副明快爽俐的好性子模樣。魏老太太再要強的人,到底是老了,她就是要過好日子罷了,一個老人,一個沒兒子的老人,要考慮的事情多,做出的讓步自然也多。如此,魏老太太再讓一步,讓魏東家一次付清五年的養老之資,當年也要在族中人面前給她賠禮道歉,還有百年以後的事,自然也要魏東家答應下來。
後緒的處理,就不勞褚韶華,待一切塵埃落定,魏東家在縣裡酒樓置酒酬謝大家。按理,這樣的場合,是沒婦道人家什麼事的,魏東家卻是把陳家一家子都請了去,再者,還有邵家東家,何家村的村長,陳家村村長,還有後鄰幫著照看孩子的嬸子,都一併請到縣裡吃酒道謝。
大家自有一番客氣,魏東家陳老爺都提起縣裡該組織個鄉賢會的事,這自然是推舉邵東家為首了。
席間的熱鬧自不必提,後來,魏東家一家子親自攜厚禮到陳家鄭重道謝,魏東家還單獨給褚韶華備了份兒禮,再三道,「要不是侄媳婦跟著跑前跑後,這事兒斷不能如此順利。」關鍵是,一次性付款改成分期,魏家現金壓力減輕。再加上魏家一出事,褚韶華一聞信兒立刻把他一兒一女接到家裡照看,這就不單單是交情的事了,這是恩情啊。
褚韶華謙道,「將心比心,這事兒只要是朋友都不能坐視,且不說您家鄰居對金妹妹、時兄弟的照顧,就是咱們倆村的村長也沒有袖手的,連邵東家這樣以前未曾謀面之人,咱們求上門去,能幫的也會幫。何況您與我爹的交情,當時我娘急的不行,立派了我去。我也是聽長輩的吩咐罷了。」
最後還捧了陳太太一句,陳太太含笑表示滿意,決定以後不叫褚韶華鬧事包兒了。
第26章 去北京
自魏家出了綁架事件,三鄉五里的富戶都跟著打了個提溜。尤其陳家,跟魏家交情好,直待魏太太給救回來,陳太太這顆懸著的心總才算是擱肚子裡去了,陳太太把被褥鋪好,問,「當家的,這以後,土匪不會隨便綁人吧?」
陳老爺吧嗒吧嗒的吸著旱菸,「怎麼,還怕他們綁你啊。你放心,要是綁了你,我就說,隨便綁,愛咋咋地,我一個錢沒有。」
「就知道你沒良心,你看人魏東家,好幾百兩銀子,說拿就拿。」陳太太尋思一回,跟丈夫商量,「當家的,你說,這魏東家也怪,怎麼還單給老大家的置份禮。」
陳東家道,「這來來回回的,不都是老大家的幫著跑動。把孩子接咱家來,去縣裡打聽門路,還有魏老太太那裡,也是老大家幫著去勸的。」
「那也都是我叫她去的。」
「行了。」陳東家皺眉,「老大家的那麼說,是為了你面子上好看。做長輩的,還真去貪小輩的功?你不說我都忘了,老二那個混帳東西,怎麼事事都是他嫂子跑,他幹什麼了,他也叫土匪綁了?」
陳太太忙道,「家裡還有我哪,那會兒子人心慌慌的,我能叫老二出去?這萬一有個好歹,我可是活不成了。」
陳東家硬生生給這話氣笑,「合著老大家的出去就沒事?」
「我也不想叫她去,她哪裡肯聽,見天兒的往外跑,飯也不做,雞也不喂,水也不挑。」陳太太嘟囔著,「好在這事兒是辦成的,不然我非教訓她幾句不可。」
「你知道個屁!要是瞧著魏家出這麼大的事咱家手都不伸一下,兩家的交情就涼了!」陳東家原還壓著些火氣,給陳太太這不著四六的話說的,立刻就爆發了。將旱菸往炕頭上一摔,罵了起來。陳太太給丈夫突然生氣嚇一跳,連忙道,「行了行了,這不沒事兒麼。魏東家很知咱家的情,看你,大老遠的騎馬回來,這幾天都為魏家的事操心,也沒好生歇上一歇。我還說哪,怎麼是你回來,不是老大回來。」
陳老爺緩一口氣,「老大原想他回來,可我想著,小魏年輕,家裡又單薄,老大也年輕,村兒里鄉里的這些個關係,他不及我熟。鋪子裡也得有人瞧著生意,就沒讓他回來。」撿起旱菸,磕嗒磕嗒菸袋,陳老爺重塞上菸絲,陳太太忙用火絨給當家的點上,陳老爺深深的吸口旱菸,道,「行啦,我叫老大在北京另賃了房舍,你們這就收拾收拾,跟我一道往北京去吧。」
陳太太嚇一跳,「往北京去?」
「不往北京去留著讓土匪綁啊。贖你們的錢比租房貴多了。」陳老爺顯然早做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