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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太太聽這些話也有些不高興,卻是先說閨女,「你也真是什麼閒話都當真,田四小姐和姑爺兩個,你說他們倆誰比你哥更聰明?」
一句話把聞春華問啞了,聞太太道,「我放著聰明人的話不信,信這些笨人說的話做什麼。」
「你女婿也不算笨吧?他做生意還成?田四也鬼精鬼精的。」
「可到底不是他們當中的哪個在追求褚小姐,他們倆加起來對褚小姐的了解也不比你哥一人清楚。我雖不了解褚小姐,可很了解你哥,這些年,多少人給你哥介紹女朋友,連國外留學回來的女大學生都有,沒哪個像對褚小姐這樣用心的。你哥的性子,若褚小姐是你說的那樣人,他斷不會這樣費心的追求的。」聞太太極為肯定的說。
「你就是盲目的相信兒子。」聞春華道。
「我不信自己兒子,信你?」聞太太遞根香蕉給閨女,「你也想想,以前你哥剛回上海,還沒找到工作時,你婆家是怎麼待你的。後來你哥進了市政廳,他們又是怎麼待你的。你凡事得信你哥,傻子,四小姐說那些話難道就沒私心?」
「什麼時候買的香蕉啊?」
「不是買的,你哥朋友送的,有兩箱子,家裡也吃不了,一會兒你搬一箱子回去,給你婆婆吃,她就愛吃這些個水果。」
剝開香蕉咬一口,聞春華心下也放鬆許多,她道,「媽,你不知道,四小姐要定親了?」
「定的哪家?」
「鄭家。在上海有航運公司,極有錢的。」
聞太太點頭,「這就好。」原本田家是有意四小姐嫁過來做續弦,聞太太也樂意,奈何當事人聞先生不樂,這事終是沒成。如今看田四小姐有樁好親事,聞太太也是高興的。
「四小姐給我看她的嫁妝單子了,豐厚的不得了,田家還陪嫁的鋪子給她。當初大嫂嫁進咱家,可是沒鋪子的。」
「你大嫂又不懂生意上的事,你哥也不經商,要鋪子做什麼。再說,咱家也是蘇州大戶人家,老祖宗傳下的風骨,難不成還惦記媳婦的嫁妝?就是你大嫂的那些陪嫁,咱家也一文錢不用,都攢起來以後給雅英。」
「我知道,我是說要是我哥肯娶四小姐,起碼嫁妝上就比褚小姐多。」
「沒見識。四小姐是有個好爹,家境好罷了。褚小姐雖沒她那等家境,褚小姐可是從天津坐船來的上海,自己赤手空拳打天下的人。要是把你擱到個舉目無親的地方,你不要說開商行了,你得要了飯。」聞太太道,「爹好娘好都不如自己好,這點兒道理都不懂?」
「媽,你可真是的,媳婦還沒進門,就瞧著樣樣都好了。」
「你哥瞧著好,我當然也瞧著好。」見閨女沒別個事了,聞太太起身去廚房,「你今兒個來的巧,今天煮的是冬筍排骨湯,還蒸了魚和臘雞,早上買了上好的五花肉,咱們切些來,給你做炸丸了,你不是最愛吃這個嗎。」
「媽你可別總這麼大魚大肉的,我自從生了大寶,腰上的肉就沒下去過。家裡有小蘿蔔沒,給我拌個蘿蔔,吃了減肉。」
「要不什麼時候讓你哥問問褚小姐,怎麼人家那麼瘦啊?我看她比你高半頭,腰也就是你的一半粗。」
「可能是家裡窮餓的。街上那吃不上飯的,都瘦。以前咱家窮的時候,我也瘦。」
「行了行了,家裡再艱難也沒叫你挨過餓,自你哥讀大學,就一直有寄英磅回來。那會兒整個蘇州有幾人識得英磅的?族裡誰不羨慕咱家,打那會兒家裡就沒斷過肉食,你自己貪吃,見肉沒夠,可不就吃胖了。」聞太太見閨女要吃蘿蔔,也就沒再切豬肉,打算留著晚上給兒子做獅子頭。拿根蘿蔔洗乾淨切絲,給閨女糖醋著吃,開胃。
待錢嫂子回來,聞春華跟錢嫂子打聽,「褚小姐的商行開在什麼地方?」
錢嫂子把昨天的食盒取了回來,碗碟都是洗乾淨的,一一放回碗櫃,同聞春華道,「開在霞飛路上。」
「你這麼大老遠送菜過去,她就沒句感謝的話?」
錢嫂子笑,「沒見著褚小姐,聽商行的夥計說,有事出去了,還沒回來。」
聞太太便道,「掙錢也不容易啊。」
讓聞知秋說,世上除了長舌婦愛嚼舌頭外,沒有容易的事。聞知秋回家的時間有些晚了,晚上純粹是陪市長參加應酬,身上酒氣濃重,聞太太給他兌了碗梅子湯,又問他可吃過飯。聞知秋去了外頭的大衣,連帶西裝一併脫下,鬆開頸間的的襯衣扣,坐沙發里喝梅子湯,「媽你隨便給我弄點吃的就行。」
聞太太讓錢嫂子去煮餛飩,親自端來水盅里熱著的獅子頭,笑著把勺子遞給兒子,「先吃獅子頭墊一墊。」
聞知秋吃過晚飯後,聞太太委婉的同兒子提了提外頭這些流言的事,聞太太道,「我想著,四小姐的話做不得准,可你妹夫總不是說人閒話的性子。咱們是信得過褚小姐人品的,外頭是不是有人傳閒話,這樣對褚小姐的名譽終歸是不大好的。」
閒話傳到周妹夫都知曉的地步就不是尋常閒話了,聞知秋到底不是商界中人,若不是母親說起,他還真不曉得商場是這樣說褚韶華的。可這流言到底由何而來,聞知秋略加思量便心下有數了,褚韶華性子雖不大好,卻不是輕易結怨於人的。何況褚韶華來上海時間並不長,能把謠言傳到周妹夫這樣的小商人耳朵里,這樣用心毀褚韶華的,沒別人,就是一直與褚韶華不對付的田家。聞知秋當即便道,「媽你有空去同岳母說,雅英也大了,把雅英的東西收拾收拾全都帶回來,以後讓她在家裡住,不要再在她外婆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