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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只要好好養,哪怕沒什麼大出息,也比畜牲強百倍。」褚韶華淡淡道。
陳太太低下頭,揉搓著手指,突然道,「其實,那也不是啥大事,是不是?以後,你要有個兒子,一輩子也有靠了,是不是?」
褚韶華猛的站了起來,陳太太也真有些怕褚韶華,生怕她又去抄菜刀,連忙道,「別,別嚇著孩子,別嚇著孩子。」
褚韶華看一眼閨女,萱姐兒原在炕上玩兒布娃娃,這會兒正瞧向媽媽,眼中有著一些膽怯和擔心,褚韶華招了閨女過來,抱著萱姐兒就出了門。
第98章 家敗之五
有些人,至愛名利。
有些人,追逐金錢。
有些人,就想一輩子吃好喝好。
而除了金錢、名利之外,還有一種人,將尊嚴看得比性命還重。
褚韶華就是這樣的性情。
她能將裁縫鋪一半的紅利給陳太太,可見,她並非愛重金錢之人。她也從不為一口吃一身穿的去計較,可見,她並非愛重衣食之人。她這人,就是重臉面。她過日子,就是要爭一口氣!
這樣的人,你靠著她謀些吃穿倒罷了,等閒小事她也不會與你計較,可你不能無視她的尊嚴,你讓她做畜牲一樣的事,你觸她逆鱗,那麼,必將再無轉圜!
褚韶華直接就帶著萱姐兒去了王二嫂子的鋪子。
她不是個會姑息的人,對於一些事也絕不會忍耐,如果只是陳二順畜牲,她可以把陳二順攆出去,但如果周圍都是畜牲,那麼,這裡是不能呆了的。
當然,如果褚韶華再成熟一些,這個時候,她不應該帶著萱姐兒去王二嫂子那裡,而是應該,立刻帶著女兒遠遠的離開這個地方。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褚韶華還太過年輕,她足夠聰明卻缺少經驗,足夠強勢卻不夠洞悉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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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韶華帶著萱姐兒一走,陳太太立刻就知道,自己錯了。她當即想挽回,褚韶華卻是走得飛快,陳太太是個搖搖擺擺的小腳,已是追逐不及。陳太太是個全無主意之人,當下將牙一咬,找了輛大車,坐大車去了宋舅媽家裡。
褚韶華最是個重臉面之人,忍恥將此事與王二力王二嫂子說了,王二力當即氣得了不得,就要抄家什去宰了陳二順。王二嫂子連忙勸丈夫,「沒聽妹妹說麼,那畜牲已是幾天不露面兒了,眼下又往哪裡尋這畜牲去。眼下也不要急著打殺,妹妹和外甥女兒以後要如何,咱們這得商量出個章程才好。」
褚韶華向有主意,咬牙道,「我是再不能在那家裡呆了的。二力哥,你把大力哥找來,咱們合計一二,我必要與陳家做個切割。」褚韶華是下定決心要與陳家一刀兩斷。
王二力能在縣裡支起鋪子,也常在外跑些小生意的人,經的事多,也有見識,當即道,「我把大哥三弟都叫來,咱們細商量一二。」
王家這裡與褚韶華商量同陳家之事,陳太太到了宋家,顧不得弟弟、侄子、侄媳們,一臉慌張的拉著宋舅媽的手道,「不好了,大順家的沒應,抱著萱姐兒走了。」
宋舅媽連忙將屋裡的幾個媳婦打發了出去,只留宋苹陳二順在屋,問陳太太,「你怎麼說的,那潑婦果真不應?」
宋苹臉色一時喜悲難辯,陳二順則是目光灼灼的望向老娘,陳太太埋怨宋舅媽,「你出的這餿主意,大順嫂子那樣的烈性,如何肯應這等荒唐事。」
「這算什麼荒唐事,你家裡總要有個孫子傳承家業,她以後有個兒子,也終身有靠,就是二順和苹兒,也是願意的,她有什麼不願意?」宋舅媽簡直是想不通這潑婦如何這般難搞,卻又得細問陳太太,「那潑婦如何說的?你又是如何說的?」
「別提了,我只提一句,她登時就站了起來,倆眼珠子盯著我似要吃人一般,一句話沒說,抱著萱姐兒就走了。我追都追不上。」陳太太直擺手,「這事以後不要再提,斷不成的。」
宋舅媽心下一沉又是一松,佯做無奈的嘆口氣,閒閒道,「我要知道大姐你反悔此事,當初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去跟大順媳婦提這事。可你這提都提了,你不會覺著,你以後不提,她就還似以前那樣,在縣城裡一心一意的打理生意,為你賺吃賺喝吧?」
這話聽在陳太太耳中,更覺不安。陳太太一直有些怵褚韶華的性子,褚韶華脾氣大,前幾天操刀砍陳二順,那是陳太太眼見的。陳太太也挺怕褚韶華惱火發怒,可陳太太此時忽然覺著,褚韶華肯發作倒不是最令人害怕的,更可怕的是,褚韶華離開時看她的那一眼。那一眼,有那樣一種莫名的東西,讓陳太太直覺知道,宋舅媽這幸災樂禍的話並非沒有可能。
陳太太心下愈發沉重,十分後悔當初聽了宋舅媽的挑唆,竟做出這樣的糊塗事,說出這樣的糊塗話。陳太太甭看素無主意,她到底是跟陳老爺過了一輩子的人,陳太太便問宋舅媽,「那依弟妹看,當如何?」
宋舅媽見陳太太問她主意,心下得意,立把心中的另一套想頭說了出來。宋舅媽兩眼放光,沉聲道,「也不當如何。既是翻了臉,接下來就要把縣裡的鋪子拿到手!這鋪子,鋪子裡的錢,都是大姐的,斷不能叫那潑婦得了去!」
陳太太一向愛財,宋舅媽這話,倒也搔到她的癢處,只是,陳太太同樣知道,再多的錢也沒有一個會掙錢的褚韶華重要。畢竟,這鋪子都是褚韶華一手置下的!念及此,陳太太愈發後悔自己一時糊塗。她問宋舅媽,「大順家的可不好惹,我們去要,她就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