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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青幫頭目得知褚韶華是聞秘書長未婚妻後也頗覺棘手,委實與聞知秋無冤無仇,他們這單生意拿的錢也不多。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斷尾求生。
可即便是要斷尾,聞秘書長知道是青幫中人做的此事,也必不能罷休的。
那些中級小頭目,聞秘書長還不放在眼裡,聞知秋打電話到金公館問緣故。聞知秋並不喜歡幫派,平時來往亦不多,但也不是不認識這些人。上海秩序混雜,金先生還兼任租界巡捕房的探長,聞知秋說的客氣,「倘是我哪裡得罪金先生,您只管說,我必過去賠禮,我的家眷就算了。她們膽子小,受了驚嚇,我心難安。」
金先生尚不知此事,想與聞知秋也只是泛泛之交,平時並無來往,怎麼就說到驚嚇家眷上去了。金先生心裡並不拿聞知秋當回事,口氣難免傲倨,「這事我尚不知,待我查明,必給聞秘書長一個解釋。」不就是市長的狗腿子麼,他金某人與張市長平輩論交。
聞知秋眸光一沉,忍怒,「那我就等金先生的消息了。」
哪怕聞知秋是市長的狗腿子,金先生也明白,打狗還得看主人,吩咐手下得力大將出馬,去查一查此事,給聞知秋個解釋就是。上海這麼些人,打打殺殺的,有個磕磕碰碰也是尋常。
第174章 大招之七
因聞知秋是自己心腹,張市長知道此事後也關心的問了聞知秋兩句,電話到警察廳打了聲招呼。
金先生可以不將聞知秋放在眼裡,張市長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立吩咐手下急辦,趕緊料理妥當。
穆子儒行事素來周全,查清這事只需問手下一句就能知道,他卻是另備了四樣禮品,親自送到褚韶華的公司。
自經刺殺一事,陸三要給褚韶華派幾個衛兵保護,還是褚韶華說有保鏢,陸三方罷了。褚韶華要的槍第二天就給褚韶華送了來,還千萬叮囑褚韶華要小心安危,陸三才去玩兒了。
穆子儒一身米白長衫,打扮斯文,倘不是面相帶了三分乖戾,且後頭跟著的七八個實在不像正經良民,褚韶華得以為這是個讀書人。穆子儒手中執一把檀骨摺扇,開口也文雅,「前天手下有眼不識泰山,驚擾了小姐,區區不成敬意,給小姐壓驚。」
穆子儒說完,摺扇斜斜一划,手下立刻捧著禮盒放到褚韶華面前。
褚韶華起身打招呼,「先生您是——」
穆子儒自我介紹,「在下姓穆,穆子儒。」
「原來是穆先生,請坐。」褚韶華請穆子儒在一畔的待客沙發上坐下,「穆先生想來已經知道我的名字,我姓褚,褚韶華。穆先生喝什麼?」
「茶就可以。」
保鏢去沏了茶來,穆子儒接過茶,看向一畔小弟手裡捧著的四匣禮物,從舉止帶神色都有一種最好息事寧人的暗示。褚韶華從善如流,「這件事既然穆先生說是誤會,我信。」
穆子儒下巴微抬,「給褚小姐打開看看,可合褚小姐心意。」
「不必了,放那邊桌子上就行。上海灘都說穆先生處事最是公道,我信得過穆先生。」褚韶華道,「我還有一事問穆先生。」
穆子儒混跡江湖多年,鑼鼓聽音,聽話聽聲,褚韶華從舉止到談吐都不是尋常女眷能比。穆子儒打疊起精神,「褚小姐請說。」
褚韶華將手裡的茶杯放到几上,看向穆子儒,「我想知道,是誰買兇殺我?」
穆子儒頓時為難,他輕咳一聲,耐心道,「褚小姐,我們江湖規矩,若是出賣主顧,就壞了規矩,還得請您理解。這次是我們走了眼,您若不滿,我稍後更有重禮奉上。」
褚韶華唇角微抿,抬腕看下時間。穆子儒以為褚韶華要送客,已抬屁股做好走人的準備,褚韶華卻是道,「這也十一點鐘了,穆先生一定還沒吃午飯,我請穆先生吃飯。」
「哪能讓褚小姐破費,我請褚小姐。」穆子儒未料有此峰迴路轉,卻不能讓女子花錢請客。他車就停在外面,請褚韶華上車。
穆子儒有常去的飯店,細心問褚韶華愛吃什麼菜。
褚韶華道,「南北風味都可以,我不挑。」
「那我就安排了。」穆子儒讓手下開車去了一家私人菜館,庭院中一派小橋流水、假山疊石的江南風情。室內汀水燒的極暖,有女服務生上前服侍著褚韶華去了外頭大衣。這位流氓頭子頗有風度,請褚韶華先坐,他方坐了。
服務生問飲品,褚韶華道,「紅茶。」
茶很快端上,穆子儒要的也是紅茶,他道,「咱倆喝茶的口味兒倒是一樣。」
「可見咱們有緣。」褚韶華啜飲一口馨香的茶水,先道,「我看到穆先生的時候,就想這事應該是個誤會。」
屋角香几上一壺芙蓉香在緩緩燃燒,褚韶華徐徐道來,「我家在直隸府,前年才來上海討生活,做生意久了,也聽得一些上海逸事,曾耳聞穆先生一二事。」
「不說別的,我們商行擇址時,我是打聽了那塊區域是穆先生手下的人收保護費,我們才在那裡租的門面開公司。」褚韶華放下越窯細瓷茶盞,「上海幫派大大小小的聽說過很多,幫派各有地盤,保護費都收,唯穆先生管轄地盤,只要收了每月的保護費,這戶商家的安寧,穆先生就管到底了。知道此事後,我便知,穆先生絕非常人。」
「您客氣了。」穆子儒極是客氣,探身給褚韶華續上茶水,「盜亦有道,我們幹這行的,就有這行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