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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韶華從客廳的落地窗見是聞家人來了,起身迎了出去,進屋後又招呼劉嫂子倒茶。聞春華說,「你這屋子真不賴,怪洋氣的。」
「原就是從洋人手裡買的,裡頭的家俱擺設還是原來的,沒大動。」褚韶華分倒了幾盞茶,先遞給聞太太一盞,對聞春華道,「喝茶吧,我這裡沒咖啡。」
聞春華不用褚韶華遞,她自己取了杯茶,說,「這洋人的擺設怪好看的,現在都是時興西式的家俱擺設了,就我婆家還是那老樣式的桌子椅子,土的不成。坐的那硬棗木的椅子,哪裡有這皮沙發舒坦?」聞春華天生一張大嘴,不必人問,就絮叨起婆家的種種不是來。
聞太太頭疼,替閨女圓話,「你公婆都是老派人,老派人,多是愛老物的。」
「媽你年紀不比他倆還大哪,跟媽你一比,我公公還好些,我婆婆就仿佛剛從前清古墓里爬出來的一般。」
褚韶華聽這話嘴角直抽抽。
聞知秋先訓妹妹,「你這也是做媳婦說的話,給我閉嘴,哪裡能這樣說長輩?」
「哥你不知道,我這旗袍略收的窄些她就嘀咕個沒完,現在誰還似她一般穿裙襖的。總是說我們穿的旗袍窄了,非叫做那傻乎乎的直筒子棉袍,難看的要命。」聞春華哼唧著掰開個豆沙餅說。
「就你這身材,也就能穿直筒了,太緊的勒出肉來,倒不如直筒好看。」聞知秋瞥一眼正在吃豆沙餅的妹妹,忍不住刻薄了兩句。
聞春華氣的,險把豆沙餅拍她哥臉上。聞太太忙道,「別鬧別鬧,叫褚小姐笑話。」
「聞先生聞小姐感情真好。」褚韶華客氣的說。
「好什麼呀,我自小挨欺負。」聞春華說。
聞太太笑,「你哥也是好意,褚小姐不是外人,你口無遮攔倒罷了,在外處可不能這樣隨口就來。我雖年長你公婆幾歲,卻愛些新鮮事物。你婆婆呢,愛些古舊老物,這也沒什麼不好,那古董,就得老的才值錢。老人家,雖難免絮叨,卻也是一片好心。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天地,這個誰都明白,我們老人家也是打年輕時過來的。」
褚韶華真不能想像早去的聞老爺是個什麼素質,不然,就憑聞太太這素質,得是怎麼樣的遺傳才能養出聞知秋這樣又呆又直的性子來。
大家說一回話,褚韶華拿件外套,就與聞家人一道往寶華寺算命去了。
聞知秋是司機,褚韶華就坐了副駕駛,聞家母女坐後排。在路上,聞春華就說了好幾處中午吃飯的地點,褚韶華想,這人也不是沒好處,有聞春華在,便省得冷清。
聞春華問,「韶華姐,你知道那高僧麼?」
「知道,見過一回。」
「你都算過了?」
「沒有,我是陪陸老太太去的,人家一天只算三人。沒算過,倒是見過大師。」
「我聽說,大師眼睛看不到,是不是?」聞春華扒著前面座椅,幾乎要湊到褚韶華耳邊。褚韶華點頭,「的確沒見大師睜開過眼睛。」
「這可真奇了,看都看不到,要怎麼算?」
「握手,一握手,大師就能說的七七八八。」
聞春華更覺驚奇。
待到了寶華寺,褚韶華小半月前剛剛來過,如今再見,卻見這殘寺破廟已是另一番光景。當然,破廟還是破廟,斷壁頹圮也不是一時能清理的,但,通往寶華寺的道路已被收拾的乾淨平整,由西禪房引出的一小段路甚至鋪上了嶄新的青磚。待到大師住的屋子,窗紙換了採光更好的玻璃,破舊剝落的牆壁已經整平刷白。不過,依舊是一榻一案一畫一僧,旁邊還有個侍立的小沙彌。
聞知秋同大師打過招呼,聞太太聞春華非常虔誠的雙手合什念了聲佛。小沙彌問哪位要算,褚韶華已是與聞知秋說好的,同聞知秋使了個眼色。不想,聞太太已是同小沙彌道,「我這兒子、侄女、女兒。」聞太太竟是把自己的名額讓給了兒子,聞太太想的清楚,她雖然也很想算,可她已是這個年紀了,以後好賴全看兒子,只要兒子好,她以後日子必然好過。
褚韶華未料聞太太做的如此打算,頗是意外,聞太太已道,「阿秋,過來給大師看看。」
聞知秋,「媽,不是說好你算的麼。」
「我都這把年紀了,還算什麼。你來算算前程。」聞太太一把就將兒子拉到跟前,讓兒子先算,悄悄同褚韶華眨眨眼,示意褚韶華一會兒也這麼算。
這是聞太太的小聰明,前程兩字包含的就廣了,婚姻前程,事業前程,就都包函進去了。
奈何聞太太一派好心,卻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褚韶華完全沒興趣算命好不好。
這位大師依舊神奇,將手一搭聞知秋的手便說,「幼少多坎坷,青年顯崢嶸,父緣不深,妻運坎坷,原配不能白頭,再娶方能比翼。」
聞太太一聽大喜,立刻道,「大師,還想問問子嗣。」
大師道,「有三子送終。」
聞太太立刻喜的雙眼彎成一線,兩眼只往褚韶華這裡瞧,歡天喜地的又同大師謝了一回。聞太太本想讓褚韶華第二個算的,褚韶華連忙讓聞春華先了,聞春華問的很簡單,她問財運。大師一搭聞春華的手,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而後從子。」
聞春華瞪圓了眼,「這是三從啊?」
大師繼而道,「嗯,一生衣食不愁,福祿星都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