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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韶華看公公、丈夫都回了家,便不再一味聽婆婆念叨大孫子的話,夾了塊炸的酥香的紅辣椒放在嘴裡,直吃的嘴唇都紅彤彤的如染胭脂,方玩笑似的說,「叫娘念叨的,萬一生了閨女,豈不叫娘嫌棄。」
陳老爺自也瞧見褚韶華突然愛吃起辣來,他老人家到底閱歷更深,笑呵呵道,「閨女也不嫌,我跟你娘一輩子就倆小子,想要閨女都沒有。你要先給家裡生個小孫女,高興還來不及。」
聽丈夫這話一說,陳太太懸著的一顆心突然就通透起來,也是這個理,陳太太一輩子沒見過閨女的人,要說不稀罕閨女也是假的。陳太太搓幾顆晚上剛炒熟的黃豆粒,拈了一粒嘎嘣嘎嘣的放嘴裡吃起來,心下雖覺褚韶華若是生閨女有些掃興,可瞧著當家人樂呵呵的模樣,到底也沒說什麼難聽的,嘎嘣嘎嘣道,「閨女就閨女,小子就小子,只要生就成。先前你們一個兩個的沒動靜,我才心裡著急的。你們都是年輕的小夫妻,又不是只一個孩子,要是先來個閨女,以後再生兒子是一樣的。」
褚韶華見公婆並不是那死活一定要孫子的意思,心裡方是滿意。宋苹聽婆婆兼姑媽這話,臉上一灰,低頭捧著碗喝起粥來。褚韶華看她這樣兒,想到早上宋苹聽她要吃辣椒時臉上的幸災樂禍,心下暗暗冷笑,且不去理宋苹,褚韶華順著自己先時想的章程,繼續道,「說來,在家時我倒做了個奇夢,也不知是不是預兆了這孩子。」
陳太太忙問,「做了什麼奇夢。」
褚韶華一向心思機巧,立挑著好聽的跟公婆繪聲繪色的說了,「就是年前我回娘家的那天,晚上夢到我在一處極空曠的地界兒,那地界兒有說不出的好,頭頂白光蒙蒙,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綠,不知是稻田還是綠樹,我腳邊是一大片的萱草田,那萱草都沒開花,只有一株是開了的。我平時瞧花草都尋常,不知為何,見那株早開的萱草花便覺十分喜歡,伸手便摘了來。那花入我手突然謝了,把我嚇一跳,手上一松,花枝就掉在了地上。說來奇異,那花枝入地就生出無數根系,深深扎入地下,接著花枝上重新抽出花葉,轉眼就開出一朵極大的萱草花來。那花開的奇異極了,有這麼大,渾身透出一層寶光。我想要近看,突然就醒了。」褚韶華比劃著名說完,說的有鼻子有眼。再加上她一向口齒伶俐,不要說公婆,就是頭一回聽她這夢的陳二順宋苹夫妻也不由聽的入了神。
褚韶華瞪圓一雙大杏眼,兩條彎彎黛眉里都帶出三分困惑,「當時我就覺著這夢奇異的很,還與大順哥說了,一直擱在心裡頭,就是忘不了。如今算算日子,我約摸就是年根子底下懷的這孩子。」
陳大順在一畔笑眯眯的聽著,時不時給媳婦夾辣椒布菜,陳太太先是眼睛一亮,拍手道,「這是好夢啊!萱草是宜男的意思,說不得就預兆著你懷的是個小子。」
陳老爺也覺大兒媳這夢奇異,想著大兒媳坐胎前竟有這樣的奇夢,這孩子怕是有幾分不凡的。這時候也顧不得閨女小子的事兒了,眼睛笑眯起來,在炕上拔直了腰杆兒,摸一把頜下短須,點頭,「總歸是個好兆頭。」
原本,陳太太在褚韶華大肆吃辣,懷疑褚韶華肚子裡懷的是丫頭時,就準備減少家裡的肉蛋供應,畢竟在陳太太的觀念里,只有懷兒子才配吃肉,要是懷丫頭,吃大鍋飯就是了。結果,褚韶華一說她這奇夢,陳太太又有幾分迷信起來,想著不論閨女小子,萬一以後是個有本事的呢。若是個有本事有福氣的孩子,倒也配吃些好的。
說來陳太太愁的還不是褚韶華生閨女的事,而是宋苹的肚子,私下還悄悄問了宋苹,「你娘給你的生子神藥,還吃著的吧?」
宋苹臉羞的通紅,點點頭,小聲道,「一天不落的吃。」
畢竟是娘家侄女,也不能催的太急,陳太太安慰兒媳婦兼侄女,「這也別急,孩子都是一個帶一個。你看,前頭你魏嬸子懷了身子,接著就傳給了你大嫂,如今你大嫂有了,我瞅著,你也快了。」
宋苹也希望快啊,可就是沒有,能有啥法子!
如此,在褚韶華有意安排下,陳太太很順利的接受了褚韶華有可能生閨女的事。而且,陳太太依舊對褚韶華這胎另眼相待,畢竟她生倆兒子前都沒做過什麼奇夢,倒是這個大兒媳,懷胎前有這樣的夢,又是夢到寶花,自然是好兆頭的。
說來,褚韶華這樣的才幹,生在這尋常家真是可惜了,她要早生一百年,絕對是宮斗好手。
第62章 年,萱
陳太太是個存不住事兒的,魏太太過來說話時還跟魏太太念叨了一回,魏太太抱著半搪瓷缸的熱水暖著手,一面聽陳太太顯擺完褚韶華的奇夢,不禁道,「萱草有得男的意思,可夢到花兒一般是說女孩子的。大順媳婦這胎,嫂子你瞧著像兒子還是像閨女?」
陳太太雖很想吹吹牛,還是如實說了,「有些像閨女,她以前都不大吃辣,不知為什麼,自有身孕,特別愛吃辣的。秋油拌辣椒,別人都吃不了的辣,她一人吃一盤子。」
魏太太點點頭,捧起搪瓷缸喝兩口,「我瞧大順媳婦這有了身子,肉皮兒愈發細膩,白裡透紅的,很像我當初懷我們阿金時的模樣。你看我現在臉是什麼樣兒的,」魏太太眼下臉上卻是長了許多斑,皮膚粗糙不少,魏太太道,「以前我懷時兒時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