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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爺瞧著褚韶華里外里的忙活,心說,他這些年做生意,要不是給大兒子娶了這麼個媳婦,這輩子也沒這麼被人周全的照顧過哪。
待到初五,吃過餃子就要走了,褚韶華陳太太都是送到村口,褚韶華說,「爹、大順哥,你們到了北京,要是方便就托人捎個信兒回來,知道你們平安到了,我和娘、二弟也就不記掛了。」
陳老爺道,「知道了,我們這就走了,跟你娘回吧。」
陳大順說,「在家伺候好娘。」
褚韶華也應了,夫妻倆昨兒說了半宿的話,這會兒嗓子還有些啞呢。
待陳家的車子走的看不到影兒,陳太太掉了幾滴淚,一家子往回走,褚韶華大腳沒事兒,陳太太那小腳,歪歪扭扭的又沒走慣遠路,回家都動不了了。反正家裡有褚韶華,也不用她怎麼動,就是一下子少了爺兒倆,家裡怪冷清的。
讓褚韶華沒面子的是,她哥,十五都沒過,就過來打秋風了。不過,褚韶中過來,也就是吃頓好的,他倒是想弄幾個錢,褚韶華說他,「我這進門兒才幾天,當初置嫁妝,錢花的一乾二淨,大順哥又走了,家裡婆婆當家,我哪兒來的錢。」
褚韶中這性子吧,吃頓好的也知足,褚韶中道,「你現下在婆家吃香喝辣,咱家過了初五就吃素了。」
「你就當我吃香喝辣吧,你吃這一頓,還不知怎麼叫婆婆說我。」
「說什麼,我來我妹妹家。」
「行了行了,趕緊吃吧。」
不怪陳太太意見大,褚韶中非但吃了午飯,半下晌的還吃了頓下午茶才走的。陳太太故意問褚韶華,「大舅爺過來是有什麼事吧?」
褚韶華早有心理準備,道,「我哥就是來看看我,您也知道,我們兄妹自小在一處,我這嫁過來,他記掛著我。」
「要是記掛娘家,反正大順也走了,你回娘家住一段時間也無妨。」這褚韶中一來,連吃帶拿的就糟消了十來個大白饅頭,陳太太想想就心疼,看褚韶華越發不順眼了。
褚韶華想了想,很認同陳太太話的樣子,「娘說的是,開春兒家裡就得種菜,地里麥苗兒返青,有的是活兒。娘這麼說,那我明兒就回了。」
陳太太給褚韶華一提醒,立改了主意,連忙道,「罷了罷了,大舅爺總歸瞧過你了,知道你好端端的,你家裡也就放心了。這些天,你就思量思量,開春兒種些什麼菜,男人們在外掙錢不容易,年也過了節也過了,以後就得節儉著過日子。」
「是,都聽娘的。」
陳太太也不打算讓褚韶華痛快了,與褚韶華道,「你爹跟大順去了北京,他們掙錢不容易,咱們就得節儉著過日子。從今天起,咱們就改一天兩頓飯了。」
這事兒倒也不稀奇,是有些儉樸人家一天兩頓飯。其實說一天兩頓飯也不儘管,這當家的太太自然有的是吃食,到時晚上就叫著兒子往自己屋兒吃去。你做媳婦的,要是你娘家有,就是娘家給送米送面,媳婦拿娘家米麵做吃的,要是娘家沒有,就餓著唄。褚韶華是娘家沒有的,不過,她也不打算餓著,她手裡的大順哥給的私房。陳太太說家裡就兩頓飯了,褚韶華買了半口袋白面,擱自己屋,每天晚上自己做著吃,更輕閒,省得張羅一大家子的飯食了。陳太太問她哪裡來的銀錢,褚韶華就說是娘家給的,陳太太想你娘家窮的叮噹響,哪裡有這閒錢給你,可到底抓不到褚華的把柄,也只得作罷。
不過,陳太太很快沒空尋褚韶華不是了,因為,陳太太狠狠的跟自己的娘家大嫂子宋舅媽吵了一架,險沒氣瘋!連帶著剛接回來的侄女兼二媳婦,也叫陳太太又攆回宋家去了。陳太太氣的,她這大嫂子,一來就說她兒子的不是,還埋怨二順不把私房交給媳婦。甭看陳太太自己掌著家裡的銀錢,對於兒子屋裡的事,陳太太向來認為應該是兒子掌大權,像褚韶華先時說的,錢都是兒子管著,陳太太就挺滿意。
如今娘家弟妹來說教這個,連帶前番嫁妝上的悶氣,陳太太一併發作起來,連宋苹都跟著吃了掛落。還是褚韶華陳二順死命勸著,這才沒打起來。褚韶華還得勸陳舅媽,「舅太太興許就是說話不防備,娘,都是一家人,還真生氣啊。」
陳太太豈止是生氣,簡直要氣死了有沒有!陳太太怒與褚韶華道,「瞧瞧她給苹兒置的幾樣破東爛西,我給苹兒的聘錢,都叫她私吞了!如今還要二順把錢交給苹兒拿著,那還不都得進了她的手裡啊!你跟大順的錢,都誰收著的?」
「那自然是大順哥收著,我這人不成,不能管錢,也管不好。」
「是啊,你這麼伶俐的都管不好,何況苹兒那粗笨的了!」因涉利益錢財這爭,內侄女也成外人啦。
褚韶華就耐著性子聽婆婆絮叨了一回,過些日子,就有陳太太的另一個妹妹過來給兩家說和了。當然,陳太太是有條件的,那就是,二房的私房,必須得讓她兒子管著。宋苹不行,她不放心!
陳太太又跟妹妹絮叨,「那天,大順二順一起娶親,二妹你也來了。我親侄女,這樣打我的臉。十里八鄉誰不曉得是兩家下的一樣的聘,都是十兩銀子為聘,結果怎麼樣?大順媳婦是什麼樣的嫁妝,二順媳婦又是個什麼嫁妝!她還嫌我說,我早就想說了!自己個兒的親閨女,不必她心疼貼補,闔著我給的那些個錢她也全扣下!就憑她這樣的娘,我也不敢叫她閨女掌家!還不得把我這家業搬她家裡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