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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蠢物!
鄭太太妝容精緻的臉上浮現一抹憤恨,拳頭緊捏,害人家懷孕的妻子,這樣的狠毒,她真敢下手!
鄭太太是絕對不敢要這樣兒媳的,還是那句話,寧可給兒子娶個無能無才安安穩穩的,她也不敢再留田四。聞家不過留下一個田家下人,結果,聞少奶奶就被害了。鄭家可有好幾個田四陪嫁的下人,萬一哪個姓鄭的得罪了她,她還不把鄭家全都害了!
再說,聞少奶奶還在養胎,聞家難道會饒了她!
你再跟人家是親戚,你敢害人家媳婦孩子,你這就是結的死仇!
究竟什麼樣的深仇大恨,你要下這樣的毒手啊!
你就看不慣人家聞少奶奶過的好,還是人家聞局長就是不要你!
想到田四竟還對自己姐夫起過心思,饒是現在年代開放了,鄭太太心裡也覺著一陣陣噁心!鄭太太倒是並不認為聞局長與田四有什麼,就憑田四這些手段,倘聞局長真對她有意,她早就纏得聞局長不能放手了。
這麼恨人家聞少奶奶,說不得就是因聞局長跟聞少奶奶恩愛!她瞧著眼氣!
鄭太太心說,你笨、蠢、無能,都沒關係,可是,你不能這樣歹毒。
鄭家堅決要離婚,鄭三倒是有些捨不得,鄭老爺又不止鄭三一個兒子,直接同他說,「如果你願意與她過,從此,你不再是我的兒子。」
他鄭家並不懼怕聞家,事實上,聞知秋不說一聲就把田四抓進警局,鄭老爺先前還有些生氣。如今見到這一份審訊資料,鄭老爺再不肯留著田四,一家之人,小過小錯都無妨,心性一旦壞了,影響子孫後代不說,也有害陰功陰德。
等閒沒仇沒怨,就因心裡嫉恨,便去害人家懷孕的妻子,不要說田四害的是局長夫人,她就是害個別的無權無勢的懷孕婦人,鄭家知道也不能留她。
太毒了。
田家與鄭家這場離婚官司也沒大鬧,鄭家畢竟是要臉面的人家,田四陪嫁一應帶走,鄭家也不要她的,孩子得留下。兩家分割清楚後,鄭家田家一起登報離婚消息,只說性情不合,從此便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吧。
今年的離婚消息格外多,鄭田兩家離婚後,又有一則離婚啟示登在上海報刊,是余錦鶴大詩人與章婉的離婚消息。
褚韶華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她回國後也一直同章婉有聯繫,余大詩人先是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後來就轉去了英國劍橋。章婉沒有與他一起去,而是留在紐約,褚韶華去年回國,章婉則是進入哥倫比亞讀金融。回國後兩人的書信來往速度變慢,主要是遠洋信件時間較長。
褚韶華打電話打到章府,是章太太接的。褚韶華因與章婉關係不錯,回家後同章家也有往來。褚韶華直接問了,「章婉和余先生離婚了嗎?」
章太太嘆氣,「少奶奶也看到新聞了。」
「您嘆什麼氣呀,我雖見余詩人見的不多,就看他那副自命才子的輕薄相,也配不上章婉。」褚韶華不掩對余詩人的鄙薄,問,「章婉回國了嗎?」
「沒有,他們在國外就說好離婚的事。小婉已經簽字,托我們代為處理她在余家的嫁妝。」
「理當如此。待小婉回國,有的是青年才俊介紹給她,您也不必為她可惜。負心多是讀書人,尤其是這種寫詩做詞的,不知是腦子有病還是眼睛不好使,要不就是命裡帶賤,配不得好女子。」褚韶華一連串的話下來,倒把章太太逗笑了。
章太太笑,「給你一說,我就寬心了。小婉年紀也不大,留學回來再尋好姻緣吧。」
「肯定會的。」
章太太主要是一對比褚韶華,心就寬了。褚韶華是舉上海皆知的出身平平全靠自身,人家現在過的也不比人差。章太太問褚韶華產期,「我算著就在這個月了。」
「是啊,這幾天我都不敢出門,在家悶的慌,只得看書解悶兒了。」
「現在不好過去擾你,我們一去,你必得分神招待我們,就等你的好消息,到時再去陪你解悶兒。」
兩人說笑幾句。
褚韶華原該是八月底的日子,一直到九月初還沒生產跡象,褚韶華直說,「這孩子定是個慢性子,看這不著急不著慌的。」
聞太太給菩薩上了香,對著菩薩拜了三拜,回頭笑道,「這是等時辰哪。人降生都有時辰,時辰不到不能下生。」
一直到過了重陽,九月中,褚韶華才發動,從早上覺著不好,到孩子落地,沒耽擱吃中午飯。
褚韶華懷孕時心境一直很平穩,可到底心裡記掛,孩子落地後,褚韶華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她對身體分裂生產的劇痛仿佛沒有感覺,先問,「孩子怎麼樣?」
接生婆拍兩下屁股,才傳來孩子細弱的哭聲,連忙給主家報喜,「太太、奶奶,是位小少爺。」
這個孩子,不是非常健壯,儘管褚韶華在妊娠期從沒有委屈過自己,各種補品都在遵醫囑服用,但,先期因勞累太過有先兆性流產的跡象,後來又在月份尚淺時被毒蜈蚣咬了一口,縱使褚韶華意志堅定,要說完全沒影響也不可能。
好在,會哭會吃奶,褚韶華鬆口氣。
可接下來,到第三天都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褚韶華的第一個孩子當天就睜開眼睛的,聽說有些晚的,兩三天也會睜開眼睛,這個孩子,眼睛一直沒動靜。醒了就閉著眼睛哭一會兒,吃飽就接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