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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其實算不上窮,但導演把錢都用來請老師、做道具、布置場景跟定製衣服這些刀刃上了,這麼折算下來,演員的片酬跟福利待遇難免要降低不少。
像男主女主都是衝著拿獎來的,否則光看這條件都得甩導演臉色,時不時鬧鬧脾氣。
他們能忍,蕭言不能。她賺錢就是給夫郎花的,不給他買東西她不舒坦。
為了不讓沈離在劇組裡顯得太突兀,棉拖鞋這些生活用品,幾乎人手一份。
小李站在車前分發東西,畫風莫名奇怪,搞得跟捐贈慰問似的。
連拖鞋毛巾都有,可不就是捐贈。
導演肉疼的捧著毛巾,覺得這一條都得三四十塊,抽著涼氣說,「花這個冤枉錢幹什麼,用來投資拍戲多好。」
她扭頭問沈離,「蕭總有沒有興趣來娛樂圈玩票?」
她還缺個投錢的製片人。
像蕭言這樣事少錢多還不會亂塞人的製片人金主,導演表示她需要。
沈離笑,委婉的說,「我回頭問問。」
東西搬到房間裡布置起來,沈離瞧著煥然一新跟個單人公寓似的賓館,坐在沙發上給蕭言打電話。
他有心想說太浪費,因為自己對這些根本沒那麼講究,而且他這個男三隻有兩個月的戲份,蕭言這樣顯得他太嬌慣。
但一垂眸,視線落在腳上暖乎乎的棉拖鞋上,沈離就覺得這話說不出來了。
他本以為蕭言沒有戀愛經驗,不知道怎麼追人,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給他花錢,但現在看來不止如此,蕭言在他的事情上用了心,連這些自己都沒在意的細枝末節都注意到了。
沈離心臟跟被人揉了一把似的,鼻子都酸了。
說實話這些年都是他自己在扛著,包括當初跟那個拉皮條的經紀人解約,都是沈離自己硬著頭皮去跟他撕扯,其中艱辛沒人知道。
現在難得有個人願意鋪張奢侈嬌慣他,沈離胸腔悶悶的疼,眼眶發熱有些想哭。
蕭言送名表名車沈離也許不稀罕,但她送佛跳牆送拖鞋,卻讓他建設起來的心房就這麼軟化下來轟然倒塌,挺沒出息的。
「餵。」沈離悶悶沙啞的聲音通過電流傳到蕭言耳里,他指尖輕滑腿上衣服,眼睫落下,軟聲說,「蕭言,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沈離這話尾音很輕,像是貼著蕭言的耳朵低語呢喃。
殊不知他這短短的幾個字聽在蕭言耳朵里,就像顆蜜糖炸.彈在心頭炸開,驚喜瞬間將她淹沒。
蕭言正在開會,抬手示意眾人暫停片刻,起身走到窗戶邊,垂眸笑著說,「你怎麼才喜歡上我,我都喜歡你好久了。」
跟沈離掛掉電話,蕭言連繼續開會的心情都沒有了,滿腦子想的都是當面聽沈離說喜歡她,被她壓著在床上眼尾泛紅眸光迷離的時候,說喜歡她。
好不容易熬到會議結束,蕭言毫不猶豫的開車去看沈離。
兩個人就這樣隔個三兩天見一次,像是熱戀中的情侶,每次見面都是將門一關在床上度過。
蕭言送過去的那個單人沙發格外舒服,尤其是偶爾換換地方在上面「做做」,實用至極。
不知不覺一個半月過去,離沈離戲份殺青還差一場戲,還差一個契機——雪。
整個劇組都在等下雪,等一場能讓天地白茫茫一片的大雪。
導演當初在選址於此,就是因為此地年年這個時候都有大雪。
跟戲曲一樣,雪景在劇情中也很重要,起到點睛之筆的作用。
導演有些龜毛,追求極致,多久都等,非要等場自然大雪,人造的她不稀罕。
整個劇組齊齊等了一周,總算在這天早上,等來了這場雪。
起初只是三兩片飄飄悠悠從天空落下,像是風中起舞,等到中午的時候,小雪花已經變成了大鵝毛,從天上往地下積壓。
入目所望,皆是雪白。
時候到了,導演通知眾人準備開拍。
今天這場戲的主角不是男一,而是沈離這個男三。
他迎來自己的最後一場戲,也是這個角色的重頭戲。
沈離飾演的男三,在漫天飛雪中為了掩護男主帶著消息離開,用他自己去吸引男二的視線,在男二發現後,被他毫不猶豫的開槍從背後擊斃。
一聲槍響,結束了這個人物的一生。
沈離這個角色平時愛穿青衣,喜歡紅衣的是男主。
可今日,他一襲紅袍站在渡口,風卷衣擺,獵獵作響,有股悲涼決絕之感。
最後一場戲,沈離發揮的極好,從頭到尾幾乎沒NG過,一氣呵成。
槍響的時候,現場所有人都盯著沈離看,不自覺的屏住呼吸,仿佛槍是開在她們心頭上。
漫天白色中,身著紅衣的沈離像是朵隨風飄揚的紅梅,隨著槍.聲身子往前一頓,腳尖旋轉翩翩落下,跌躺在雪地中。
雪還在下,男二收.槍轉身離開,沒人去管地上的他,畢竟這個年代,人命比草還賤。
鏡頭由遠及近推過來,定格在沈離的臉上。
他眸光已經渙散,嘴角卻帶有釋然放鬆的笑,像是終於解脫,像是看到希望。
雪落紛紛,鏡頭再次拉遠,雪地里的那抹不起眼的紅色,最終被蒼白淹沒,就像他這個人物,被淹沒在歷史長河中,沒留下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