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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
明夏的嘴唇動了動,卻不確定自己是否喊出了聲。
另一個男人則在長久的沉默之後,遲疑的開口了,「小夏怎麼……怎麼……」
這是明夏的二伯。說實話他能來醫院看望自己,明夏心裡還是有些意外的。他可不覺得二伯有多喜歡他。
「傷得不算重,」明爺爺嘆了口氣,「至少沒有什麼致命傷。也就脖子上這個看著嚇人一點兒。還好逃得快,並沒有傷到頸骨……是勒痕,舌軟骨有輕微移位,勒著他的那個東西如果力氣再大一點兒,或者時間再長一點兒,他也回不來了。」
二伯沒有說話,呼吸聲卻變得急促。
明爺爺又說:「我之所以帶你過來,就是想讓你看一看,有些東西如果得到了,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二伯驚訝的低呼,「爸?!」
「你們這一輩兄弟三人,就屬你心眼多,」明爺爺再度嘆氣,「我猜,你很小就知道家裡的秘密了吧?」
二伯遲疑片刻,輕聲說:「我高考完的那個夏天,你和媽帶我們回老家祭祖,晚上你和爺爺、叔爺他們守夜的時候,我……我就在窗外。」
明爺爺像是陷入回憶,片刻後輕聲說:「我都不記得了……當時都說什麼了?」
二伯答道:「明家連著兩代都沒有出現被九霄選中的孩子,怕是會出現在我們這一代。還說擁有九霄的力量,能……能降妖……」
「就這麼眼紅上了?」明爺爺嘆了口氣,「那這麼些年,你就始終沒想明白?你就是想吃個包子,還得掏兩塊錢呢,得到這麼大的機緣,又得付出什麼代價?」
二伯沉默不語。
「降妖,降妖,」明爺爺又嘆,「降妖的力量,當然要用來降妖。可妖又是什麼?嗯?無一不是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東西,能讓你輕輕鬆鬆的降了?」
二伯繼續沉默。
「小夏的事,你是怎麼發現的?」
二伯運氣,艱難的開口,「他九歲那年昏倒,正好我在場。我看見他身上突然冒出來,後來又消失不見的符文和那個仙鶴的影子。」
明爺爺,「……於是你就記恨上孩子了?」
「我當初偷聽你們說話,知道機緣出現的時候會有什麼症狀……」二伯也有些說不下去了,「你們當時還猜測那個機緣會落在我身上……」
明爺爺氣得說不出話。他們幾個老兄弟見了面隨口聊幾句罷了,老祖宗留下的機緣,哪裡由得他們做主?他這個蠢兒子就因為這幾句閒聊,就認定了是侄兒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機緣?!
二伯訥訥,「爸,我知道錯了,您老彆氣。」
「你不知道!」明爺爺加重了語氣,「你既然偷聽,為什麼不把話聽齊全?你只知道這是明家人的機緣。哼,依我看,是劫難才對!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
二伯驚詫,「爸?!」
「你知不知道這東西為什麼有這麼大威力?」明爺爺微微有些氣喘,「那是因為它本身就是老祖宗魂魄的一部分。它會自己選擇合適的時機甦醒,宿主可以使用這種能力,受它保護,但它也從宿主身上汲取能量……我們最擔心的就是……如果它吸收的能量太多,作為宿主的小夏又會怎麼樣?這些你想過嗎?」
二伯站了一會兒,摸索著在病床另一側坐了下來。
「天上哪會掉餡餅,你自己想想吧。」明爺爺又嘆氣了,「就衝著他遇到的這些事……換了是你,你真的樂意去做嗎?老祖宗選中的宿主,是需要在不斷的戰鬥中提高自己的能力的,所以被選中的那個人,必然會麻煩不斷,這些……你又想過嗎?」
二伯的聲音帶上了恐懼,「爸,你是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老宅也沒有記載,都是我們私底下的猜測。」明爺爺有些疲憊地摸了摸明夏的腦袋,「但是沒有記載,這本身就不正常。因為族譜上有記錄的,曾經遇到機緣的先人,至少也有六七個,這麼重要的事竟然沒有記錄下來警示後人,一個想要留下記錄的人都沒有……這怎麼可能?」
「那怎麼辦?」二伯被明爺爺的這一番話說的六神無主,「小夏會不會有危險?」
「危險是少不了的。」明爺爺替明夏整理了一下被單,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知道他這事兒的時候,我擔心的幾個晚上都睡不著……唉,以前想著他的工作也挺安穩,說不定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但是現在看來……」
二伯提心弔膽的問道:「他這些傷……」
「你就別問了,知道的少一些是你的福氣。」明爺爺思索了片刻,對二伯說:「不行,我得再回一趟老家。你給我訂車票。」
二伯有些無奈,「爸,你咋還說一出就是一出呢,大冷天的,再說小夏這還住著院呢。」
「就是因為他住院,我才要回去好好找一找。」明爺爺的聲音有些焦躁,「要不然這一件一件的,什麼時候是個頭。上次就是帶著傷回來的,這才過了多久?」
二伯愣了一下,「……上次?」
明爺爺帶他來就是有目的的,當下也不解釋,伸手解開明夏的病號服,讓他自己看明夏膀子上羅羅留下的創口。
衣領一解開,明夏脖子上的幾道勒痕越發顯得觸目驚心,二伯一眼掃過,竟不忍再看了。
「爸,」二伯的聲氣弱了,「我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