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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從他身旁走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嚇著了?」
明夏搖搖頭,心裡卻有些羞愧的覺得自己確實是被嚇到了。這一夜一天的經歷仿佛令他脫離了原本熟知的生活,進入了一個他從不了解的奇異而危險的世界。
明夏暈頭暈腦的跟著南江往坡下走。到處都是羅羅的屍體,偶爾踩到鳥毛也會腳底打滑。南江怕他順著斜坡摔下去,乾脆抓住他的一條手臂帶著他走,顧慮到他身上帶傷,南江走的並不快。
斜坡下方停著一輛防暴車,胡老和杜指揮蹲在一邊抽菸,胡老的肩膀上還沾了幾片羽毛,看上去有些蓬頭垢面的。看見他們過來,招招手對明夏說:「等回去我給你開幾服藥,好好泡泡澡,過幾天就沒事了。」
明夏學著他們的樣子蹲下來,心有餘悸的問胡老,「怪物都消滅了?」
「哪兒來的怪物?「胡老樂了,「鄉下有老鼠咬孩子的傳聞,印度也有報導說老虎傷人,難道都是怪物?」
明夏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頰,「這不一樣。」
他現在一閉眼就能看見羅羅抓著他的肩膀,嘴裡叼著他的肉仰頭吞咽的畫面……這感覺可比看見老虎嚇人多了。要讓明夏來說,他覺得被猛獸一口咬死反而沒什麼,最恐怖的就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口一口吃掉。
明夏抹了一把冷汗,不放心的追問,「真的都消滅啦?」
旁邊的杜指揮被逗笑,一口煙含在嘴裡嗆得自己咳嗽了起來,「老城區有救援人員正在做進一步清理。這種鳥喜歡成群結隊的行動,從它們的天性來分析,就算有漏網之魚,數量也不會太多,不會再造成這種較大規模的恐慌了。放心吧。」
明夏不是很放心。他身上還帶著「有糧」的標記,萬一有他們沒發現的漏網之魚要過來收莊稼呢?
胡老安慰他說:「最近幾天就留在老城區這邊,不要亂跑。有救援隊在這邊巡邏,不會有事的。」
明夏瞄了一眼旁邊跟他一樣蹲著的南江,覺得稍稍放心了一些。從他帶著自己下車到跑進庫房,再到鑽進地窖,一路摸索著出來,這個過程所用的時間其實並不長,他並不能肯定南江的武力值就有多高,但這人就是有種讓人信服的能力。
大概是因為他身上穿著制服的原因?
明夏的目光在他濺滿了血跡的防護服上停留了片刻,暗暗點了點頭。這可是國家公職人員麼,不信他還能信誰?
忽聽南江問胡老,「羅羅留下的標記,對於我們野外搜索也是有幫助的。明天的野外搜索行動,要不要邀請明夏隨行?」
明夏吃了一驚,去山裡?就他?給羅羅送飯去嗎?!
看到明夏的表情,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別怕,別怕,」胡老安慰他,「羅羅經過的路線都會留下痕跡。再說我們現在有這麼多樣本,接下來的搜索就不用麻煩小明同志了。你只要別亂跑就行,以防萬一麼。」
明夏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南江,卻見他一臉憋笑的表情。
明夏,「……」
「抱歉,」南江笑的肩膀都在抖,「開個玩笑。」
明夏頗有種不可思議之感,這麼嚴肅的人也會開玩笑啊。
他們說話的時候,很多穿著防護服的人把羅羅的屍體收集在一起,然後用一種看上去很特殊的袋子裝走了。胡老說,這樣做是防止羅羅攜帶什麼特殊的病毒,所以這些屍體要統一進行銷毀。
南江很快離開,去跟他的隊友們匯合了。杜指揮抽完了煙,回去監督接下來的掃尾活動。胡老指揮助手收集各種樣本。
明夏覺得這些人當中好像只有他無所事事,不過想想他是個帶病上崗的傷員,他心裡那種過意不去的感覺又飛走了。他靠在防暴車的軲轆上,眯著眼睛吹著猶帶焦糊味兒的微風,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奇異的酸軟,就好像負重跑了五千米之後突然卸掉了背上沉重的包袱,整個人都要輕飄飄的飛起來了。
胡老走過來摸摸他的腦袋,給他的嘴裡塞了兩片消炎藥。藥片不大,卻苦的要命。明夏灌了自己半瓶水,舌頭還是沒有知覺,整張臉都苦巴巴地皺成了一團。
遠處的斜坡上,南江無意中看見了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想年輕可真好啊,不管是受了傷還是受了驚嚇,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活蹦亂跳了。
南江看看自己沾著血跡的防護手套,忽然就有些納悶,自己二十來歲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兒,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返回廠房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廠房附近被羅羅破壞的供電設備經過搶修,已經恢復了供電。路燈亮著,幾輛大型貨箱車停在門外,車門大開,不少人正來回搬東西。明夏留神看了一下,搬東西的都是白天被救援隊帶出來的普通居民,明夏沒有看到塗慶,一時間也不知道這人到哪兒去了。
因為明夏的傷口還要換藥,胡老乾脆把他又帶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晚上也是跟胡老一起擠著睡的行軍床——胡老不放心讓這個傷員睡地上,又擔心他半夜會發燒,索性就湊合著擠了一夜。
明夏晚上睡得很不踏實,夢裡一直有一群羅羅鳥在追他,他拼命往前跑,中間還被嚇醒了幾次,但等他再睡下,仍然會回到被羅羅追趕的夢裡,一整夜都跑的膽戰心驚,生怕被追上,身上又有哪塊肉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