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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看看。”陸愉倒是還穩著。
旁邊兒已經圍觀了不少群眾,都拿著手機拍。原本蹲著等明星的記者,那更是瘋狂了,這可是大新聞!
趙軍沒跟著過去,在這地兒反而泯然眾人,過去就成了眾矢之的,身份容易被扒出來。
“那你小心點兒。”陸愉囑託了他一句,跟著李文濤走了。
要是擱在以前,這種人死一打,陸愉也都不管。但現在是他舅舅的敏感時期,是龍是蛇,就是臨門一腳的事兒。就算是他陸愉,也賭不起。
陸愉離開沒一會兒,趙軍跟著人流重新挪動了個位置抬頭去看。這麼一看,他也給嚇了一跳。上面兒的人,看樣子應該就是那個頂峰的老闆,但沒成想他沒一個人上去,還帶了個女人和七八歲的小男孩。
趙軍把頭盔給摘了,完了戴了個口罩。他扯了下旁邊的人,低聲問道:“怎麼回事啊?”
那人舉著手機,興奮道:“不知道,快有半個小時了吧。好像是討錢吧,帶著老婆兒子爬上去了,怎麼還不跳?我上班都遲到了。”
趙軍嘆了口氣,挪著腳步往前邊兒移了點。
“把錢還我!!你們把錢還我!!!!”
這會兒,樓上那人突然就激動了起來。他狠狠剁著腳,扯著嗓子撕心裂肺的喊,就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人最後的瘋狂。
他原本就挨著欄杆,這麼大動作,下邊兒圍觀的人群立馬發出‘噓噓’聲。
“哇哇……”他喊完之後,上邊兒那個小男孩一下就被嚇的大哭起來。
“別哭!”盛豪神色猙獰的吼叫著,他以為的他的聲音足夠的大,但其實這會兒他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剛才過度的使用嗓子,導致了他現在出現暫時xing失聲的症狀,這是身體的自我保護。
“阿豪,阿豪……”上邊兒那個女人已經傻了,她懷裡半抱著孩子,另外一隻手抓著欄杆,整個人幾乎是抽搐著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了欄杆外。
“下來!”
有人來了,十幾個人,遠遠的在樓頂的另外一端。有人朝他喊著,有人開始勸解他。
盛豪看著有幾個人試探著朝他走過來,突然一下又激動起來,“滾!!”他的聲音是qiáng行發出來的,像是拉破的風箱,艱難鼓動著。
“盛豪,是我啊。”一個人從人群中衝出來,趙軍如果在,大概還能認出來,這是昨晚在會所不斷道歉的經理。
“盛豪,你下來,所有事都好說。難道你真的要你的老婆孩子陪著你死嗎!?你真要是這樣,你算什麼男人!你就是個孬種!”
盛豪一個大男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搖著頭,“哥啊,昨晚我對不起你。你幫我,我卻害了你。你原諒我,下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
“哥啊,我真的下不來啊。他媽的,這幫子人不給我活路啊,這麼些年,他們一直在用鈍刀子割我的ròu,現在我就剩下骨頭了。除了死,我找不到第二路可以走了。”
到了這一刻,他突然有很多話想要說說。但是嗓子啞了,說不出了。他張著嘴嘶著氣說話,但是盛豪心裡頭清楚,旁人怕是一個字都聽不清楚的。
現在回想自己這一生,年少輕狂,白手起家,志得意滿。幾頭死豬,惹下滔天之禍,可憐他哪怕是幾月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誰。只道是自己運氣不好,這些年生意才會越做越差,手裡頭的欠款也越來越多。拆東牆補西牆,終有一日,滿盤皆輸。
前幾年的連連受挫,已經徹底壓彎了他的脊樑。他變賣家中任何值錢之物,在崩潰之前求爺爺告奶奶,只為求一個一貧如洗而全身而退。誰成想這也不行,只花了這最後這點兒錢,仍給人耍的團團轉。倒是有人見他實在可憐,七拐八拐告知了他四五年前那樁往事,讓他死也死個明白。
可是不成啊,盛豪覺得自己不想死啊。他得去要錢,那塊地給陸愉買去了,那麼當初尚華建築欠他的錢,人會給他嗎?
在燕郊那兒,他求也求了,鬧也鬧了,可沒人理他。最後更是埋了炸藥,把他幾年心血的工業園炸了個gāngān淨淨。
那天,他手下的幾個工程隊就變了臉色。他們帶著人來到他家裡,沙發上、客廳里、椅子上,到處都是這些泥腿子。他們在他家裡脫鞋脫衣,在他家裡吆喝罵人,有哭窮的,也有放狠話的,讓他把欠了快一年的工錢結了。
他想給,可是他沒有啊。他低著頭,任由這些人咒罵他,他的老婆和孩子呆在房間裡,兩天沒敢出門一步。
盛豪覺著自己就是個沒用的東西,他去堵人求人。可是沒人理他,誰都不拿他當回事。他狠了心,想到了綁架,但最後也沒成功。就昨晚,盛豪還記得半路自己的車熄火了,他下車哆嗦著身體,然後狠狠踹了一腳這輛破車。
他開始咒罵了很多人,甚至咒罵自己在一年前去世的父母。他們當初為什麼要死活住在那個地方,跟著他享福不好!為什麼讓他去出頭,為什麼最後想出攔路告狀這種事。他們早早死了,一了百了,讓他活的那麼痛苦。
他罵他們是兩個死的早的老東西,罵這些年看他笑話的朋友,也罵什麼都幫不了他的老婆。他罵到全身都在抽搐,然後躺在馬路中央,想著死了也好。
但是他沒死,那些開過的車把他當瘋子。他們繞開了,沒報警也沒罵他。躺了一個多小時候,盛豪自己爬起來了。他突然就釋懷了,不怪別人。要怪,就怪他自己。
“爸爸……”小男孩哭了很久,他掙開了媽媽半抱著他的手,踉蹌的走到盛豪的身邊。他的眼神仍舊是清澈的,但卻還帶著害怕。
他要去拉自己爸爸的手。
“…我不想死…但是…別人也不讓我活,我看透了,沒人會可憐我。我不想失去你和你媽媽,也不想你叫別人爸爸,別怪我……”盛豪蹲下生,猛的將小男孩抱住。
他把腦袋埋在男孩稚嫩的肩膀上,哭的沒有了眼淚。男孩不知道怎麼了,卻伸出軟小而稚嫩的手去拍自己爸爸的肩膀。然後,他的身影向著欄杆下倒飛下去,風聲在耳邊呼嘯,男孩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他的爸爸,親手把他扔了出去。
“啊啊!!”女人原本就失去了神采的眼睛一下睜大了,她鬆開了欄杆,就像是看不到下面就是深淵。她嚎叫著,伸開手朝著自己的孩子撲過去。她以為,也許這樣還是能救下他的。
“對不起……”
砰砰砰!
消防車剛剛到,還來不及鋪設氣墊。
一個跳樓的人,死的時候會是怎麼樣呢。趙軍聽到人群發出慌張的驚叫聲,然後很多人要衝過去,聞訊而來的安保和消防兵快速維持著秩序。
順著間隙,他能看到小男孩的腦袋就像是一個西瓜一樣,砰的一聲,四分五裂。他的眼球出來了,夾雜著血液和腦漿,濺she到了一旁的綠化帶里。他的身後是他的母親,那個女人同樣腦袋炸開了,她的姿勢也詭異著,膝蓋撞到地面,白森森的骨頭戳破她的肌ròu,直接bào露在空氣中。
盛豪…他也死了…但是他的手還在無意識的抽動著。趙軍知道,他肯定沒了呼吸,但是經絡的抽搐讓他動了手指。這看上去,像是他還能感覺痛楚。
警戒線被拉了起來,警察開始清理現場,同時告知不准拍照了。趙軍順著人流往外走去,這場熱鬧,到此結束了。
他聽到,有人三三兩兩談論著,也看到有人還在悄悄拍攝著。
滴滴滴-----
有車在他身前停下來,趙軍抬頭看去。
蘇嵐從車船里探出頭,他神色挺平靜,“死了?”
“嗯,還有他的兒子和老婆。”
“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每天都要有人死。說真的,要不是他突然鬧出這回事,我還真把這麼個人給忘了。”
“忘了?”趙軍問他。
“確實不記得了。”
蘇嵐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但很快,他搖上車門,車子轟隆一聲,開了出去。
第69章 我只是害怕而已
陸愉消失了幾天,只有每天一條簡單的簡訊,這昭示著他的安好。這次的跳樓事件,眾目睽睽之下,又因為是一家三口的死亡,所以事qíng出的很大。
在第一天媒體的各種猜測和攻訐之下,網上出現無數的網絡噴子,更是掀起一場場罵戰。但是在第二天,所有新聞媒體基本都統一了口徑。
真相是盛豪自己投資不利,背負巨額債務。在無力償還,更甚至因為惡意借貸,騙取銀行貸款等行為的產生,在得知將要背負刑事責任的恐懼害怕之下,十分自私的選擇了死亡,更要拉著妻子和孩子一同死亡。
長篇累牘的報告,沒多久就轟炸網絡。大部分人其實並不了解真實事qíng的內幕,當然,這裡頭的事,誰有真正能說的清。
很快,網上的看客留言就全部變成罵盛豪的自私,也罵他老婆的不作為,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當然,也有一部分冷靜的看客表示自己什麼也不說,只希望天堂真的存在,小男孩一路走上,願來生的路上你有一個好的爸爸媽媽。
這事兒動靜的鬧的挺大,導致恆星的股票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動。但這些,本質上來說和趙軍都沒有關係。
那天之後,陸愉就不得不去處理這件事。現在對陸愉而言,時期太過敏感,再小心都不為過。而對於趙軍,說真的,不過是平靜的生活中偶爾出現一絲漣漪。死的是別人,這個別人和他更是沒有任何一點兒關係。
他,只是一個看客。
連著五天,趙軍都在忙著錄製節目。期間剛好,冰紅茶那個選代言的時間也到了,期間他還去了對方總部一趟。可惜,正如他所想,這個代言一開始對方就沒有傾向於他。
對方的主題是#冰慡夠嗨#,完全主打年輕人的一塊特別推出的季度紅茶,要選擇的自然是要符合當下年輕人喜好的當紅鮮ròu炸子jī。雖然打了個過場,但至少他和對方總經理打了個照面,算是彼此認識了下。
最近趙軍風頭盛,那邊的總經理也想賣他個人qíng。在趙軍坐飛機回皇城之後,人介紹了另外一個代言過來。這是一家國內二線的男裝品牌,確實比之前的冰紅茶系列更適合趙軍。
而且,這個品牌不是和趙軍簽約一個季度。他們可以一次xing和趙軍簽下一年的合同。在此之間,他們會額外贊助趙軍四季的衣服,還有四季最新款走秀服裝,都會給趙軍免費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