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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你是個書呆子,沒想到懂的不少。”
蘇槿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誇獎。她話很少,不是內向,只是省略掉了沒用的廢話。
打了個呵欠,江小遙從椅子上站起來,外套敞開懷,露著她小腹上的紅玫瑰。
“就沖提成,我也得幫你。你先睡一覺,下午我過來找你。”
倆人宿舍同層樓,只隔了一個宿舍。沒等蘇槿回答,江小遙就起身出門,回到自己宿舍,江小遙脫掉外套點了根煙。看著椅子上的外套,江小遙恥笑自己。
“裝什麼保守。”
江小遙走後,蘇槿將衣服脫掉泡在盆里,沖了個涼水澡。換上內衣褲,她爬上了chuáng,拉了半邊薄被蓋在了身上。
閉上眼睡覺之前,蘇槿拿過手機看了一眼。上面有87通未接來電,從昨天打到今天。除此之外,還有二十多條簡訊。
蘇槿點開通訊錄,將打電話的人拉黑,然後全選簡訊,直接刪掉。放下手機,閉上了眼睛。
如江小遙所想,蘇槿夏天的衣服只有一身。江小遙起chuáng找她時,蘇槿穿著洗完還未曬gān的那身衣服等著她。
不用問就知道蘇槿沒錢,江小遙從錢包掏了兩百塊錢給她,親兄弟明算帳地說。
“今天要去買衣服做頭髮,錢我出。你面試通過會有一周培訓時間,二百夠你這周吃喝。等你培訓上崗,第一天做得好的話會有小費,到時候記得還我。”
“好,謝謝。”對於前路,蘇槿一片模糊,她應了一聲。
惜字如金的蘇槿,讓江小遙莫名又是一陣煩躁。她站在門口,大腿抬起,攔住了往外走的蘇槿。
蘇槿抬頭看她,表qíng一成不變,黑白分明的雙眼目光清冷。
“你想好了,邁出去這一步,可就難回頭了。”
江小遙這句話說得,帶著與她這個年齡所不符滄桑感。
“你為什麼做酒促?”蘇槿問。
江小遙眉心一動,看著蘇槿,沒有說話。
“我們的人生本來就萬劫不復,談什麼回頭。”
喉頭一哽,江小遙將腿拿開,蘇槿出了門。
她們是一類人,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想要爬上去,就得有所犧牲。這是她們出身決定的,只不過江小遙是為了承擔責任,她是為了擺脫責任。
蘇槿冷笑。
蘇槿突然稱呼她倆為“我們”,這種認同感讓江小遙聖母感爆發,也不怕làng費時間,先帶蘇槿去把手上的傷處理了,然後領著她去了商場。
衣服都是江小遙挑的,超短褲,露臍上衣,蘇槿不動聲色地穿著,沒有任何忸怩。她身材高挑瘦長,穿著這些夜店風格的衣服,仍舊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
亭亭而立,純一不雜,又妖冶火辣。
蘇槿跟著江小遙,再次來到了魔笛酒吧。酒吧還未營業,只開著昏huáng的吊燈,像個魚簍,懸掛在頭頂。
領班叫李宇,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目前酒吧酒促奇缺,有大學生主動過來,李宇十分高興,直接讓江小遙帶著蘇槿去了他辦公室簽合同。
合同只是形式,蘇槿卻看得認真,李宇敲著桌子和江小遙說。
“帶她隨處轉轉吧,合同估計還得研究一會兒,大學生就是不一樣,法制覺悟很高。”
將合同收起,蘇槿簽上了名字,對李宇說。
“學校裡帶來的書呆子習氣,太死板,以後李哥多教育。”
李宇樂呵一聲,說:“x大的學生就是不一樣,學習速度也快。”
江小遙見面試沒毛病,領著蘇槿就出了辦公室。領著她下了樓,江小遙靠在包廂外的長凳上,點了根煙。
“提成,小費,這些是酒促收入大頭。要只是為了拿底薪,去酒店刷盤子也比做酒促賺得多。”
能把蘇槿這種良家少女bī到做酒促,那必然是bī到了份上。江小遙不知道蘇槿遭遇了什麼,可她大致能猜出蘇槿需要錢,而且需要很多的錢。
她猛抽了一口煙,抬頭看著蘇槿,笑了笑。
“除了賣酒,還有其他賺錢渠道。”
蘇槿眸光震動,她拉了拉嘴角,眼神中閃過一絲什麼,沒等江小遙看清楚,她將目光別到一邊。
“我只賣酒。”
手指一顫,菸灰彈落,江小遙說:“當我什麼都沒說。”
在兩人沉默間,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輕笑聲。向來事不關己的蘇槿,回了頭。
男人靠在包廂門上,好像剛剛睡醒,頭髮亂糟糟的,微低著頭,薄唇勾起,鼻樑高挺。他身材頎長,肩膀微耷,長腿繃直,穿著昨天的牛仔褲和黑t恤。
是昨晚唱歌的那個人。
察覺到蘇槿的目光,男人微微抬起頭,蘇槿終於看清楚了他的臉。
目若朗星,眉如墨畫。
嗓音帶著宿醉的沙啞和原有的低沉,靳斐抬眼看蘇槿,語氣調侃。
“你想賣其他的,也得有人買。”
靳斐無意聽到,隨口調侃了句,說完上下打量了蘇槿一遍。眼睛微微一眯,吊著嘴角笑起來。
“小遙妹妹神通廣大啊,新找來的姑娘,一個比一個好看。”
這似有似無的誇獎,讓蘇槿將目光收了回來,沒再看他。這個人唱歌時和他說話時,完全是兩副模樣。
蘇槿接觸的男人不多,這讓她放大了男人與女人間的調笑,覺得靳斐格外不正經。將目光轉向酒吧大廳,蘇槿沒加入這場jiāo談。
女孩的清高與生冷讓靳斐微微側目,她扭著細長白皙的脖頸,側臉在昏huáng的燈光下,高高的鼻樑在臉頰處打了一圈剪影。
獨特的人或事,總能異常吸引他的注意。
“靳先生又開我玩笑。”江小遙察言觀色,拉著蘇槿介紹道:“她叫蘇槿,是我同學。書呆子一個,靦腆害羞,等培訓幾天就好了。到時候,我領著她去陪您喝酒啊。”
江小遙介紹起來,就像老鴇子介紹新頭牌一樣。
“別。”靳斐揉了揉jī窩頭,眼睛掃了一眼冰塊一樣的蘇槿,吐著煙圈說:“qiáng扭的瓜不甜,我只喜歡熟透的。”
酒吧里qiáng買qiáng賣的多了去了,靳斐不太喜歡。每個人都有拒絕的權利,他尊重這種權利。喝酒本就是消遣,你qíng我願,興高采烈,弄這麼一冰塊在跟前,誰高興得起來。
熱臉貼冷屁股的事,他靳斐是決計不會gān的。這時候的靳斐,還全然不知,因為他過早立下了這個flag,未來的幾年,他的臉被啪啪打得生疼。
☆、第65章 六年之前③
靳斐說完,想起自己出來有正事兒要辦。沒等江小遙再說,他揮揮手,和兩人告別,去了洗手間。
目送靳斐離開,江小遙回頭和蘇槿說:“靳先生是酒吧常客,出手闊綽,以後和客人打jiāo道,他算是最溫柔的。”
蘇槿知道江小遙的意思,靳斐這種程度只是“平易近人”。要在酒吧里gān,就不能對道德與責任約束太高。
“我昨天聽到他唱歌了。”蘇槿說,“我以為他是歌手。”
江小遙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哼笑一聲,狠抽一口煙說:“他只是偶爾來了興致上去唱一次,像他這種人,哪需要唱歌賺錢。”
想起剛才蘇槿冷冰冰的模樣,江小遙不放心地叮囑。
“以後少不了打jiāo道,靳先生雖然好說話,但你也不能太冷落。魔笛的經理,還有其他客人們,見到他都得給他面子。對靳先生的背景,大家都諱莫如深。他的髮小是金獅房地產集團總裁太子衛柚,其他幾個朋友的父母,也是s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在一起玩兒,往往是以靳先生為中心。這樣想想,就知道他有多厲害了。”
江小遙一番話,隔開了兩個世界。蘇槿沒接觸過上層社會,不懂江小遙口中的厲害是多厲害。歸根究底,靳斐和她們不是一路人。
本也不會有jiāo集,蘇槿沒有搭腔,江小遙笑她裝淡定,帶著她去了二樓。
酒吧酒促培訓師名叫凱文,江小遙就從他手下出師。凱文配的起他的名字,一身gay氣,光眼影就打了三層,看得蘇槿直花眼。
與蘇槿同期培訓的有五個酒促,她們皆是以前在其他酒吧待過,培訓時凱文一點就透。而蘇槿,凱文下得功夫明顯要多。他掐腰捏指,恨鐵不成鋼,恨不得將自己的靈魂按放進蘇槿那冰塊一樣的身體裡。
“寶貝兒,微笑微笑~你的冷不可以將男人拒之於千里,你要讓男人想要擁有你~”
蘇槿長達十九年的一輩子都在學習,書本上的東西有定xing,她能迅速消化吸收。可凱文的這句話,她卻像大海撈針一樣,把握不了jīng髓。
手機上,陌生電話打給她的電話越來越多。某次沒注意,按了接聽鍵,那邊女人帶著哭腔的叫了一聲“小槿”,蘇槿掐掉電話,關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