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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病房在這層樓里最安靜的地方,所以越往裡走,就越安靜。他敲響房門,聽到裡面傳出說話聲後,才推開房門,揚了揚手裡的文件:“岑總,這是公這兩天的報告。”
坐在病chuáng上的男人偏頭看了他一眼,蒼白的臉上帶著絲病態的紅,“拿過來。”說完這三個字以後,他就開始猛烈的咳了起來。
“岑總,醫生說了,您需要靜養。”梁峰把文件放到男人手裡,臉上的表qíng有些不贊同。
男人沒有理他,翻完文件後,在其中一份上簽了字,另一份放到了一邊。
“這個身體就這樣,靜不靜養有什麼差別。”男人唇色偏淺,但是這張臉仍舊好看得驚心動魄的地步。
梁峰知道自己說了也沒用,所以最後只能沉默下來。
他看著黑黝黝的窗外,忍不住想,大概真的是天妒英才,所以老天給了岑總讓無數人迷戀的容貌,顯赫的家事,以及卓越的能力,卻沒有給他一具健康的身體。
人生在世,難有完美。
第9章 見義勇為
“老頭子,我可是把你最喜歡的鴨舌祭給你了,你在天上可要看著點,別讓我走逆運啊。”祁晏把一盤滷鴨舌擺在師傅照片前,對著照片拜了三拜,轉頭看了眼外面白燦燦的太陽,心裡隱隱覺得有什麼與他相關的事qíng即將發生,他給自己算了一卦,只算出此事非凶,別的什麼都算不出來。
好在他從小就養成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拖延症xing格,見算不出結果,就直接把這事扔到腦後,出門買菜。
他住的小區附近有個很大的農貿市場,每次他去市場買菜,斤兩都要比別人足,買捆小青菜,賣菜的大媽還會給他搭上兩棵蔥,靠著這張討喜的臉,在市場裡混了個臉熟。
但是他今天去市場,發現市場裡繚繞著縷縷黑氣,這些黑氣有些人沾染上了,有些人在黑氣中穿來穿去也沾上一絲。他皺了皺眉,在市場四周望了一圈,想要找到源頭。只可惜早上買菜的人太多,他就算踮起腳,也不能一眼望到邊。
“小晏,買菜啊?”旁邊的攤位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見到祁晏後,樂呵呵的朝他招手,“知道你喜歡吃番茄,這是我從鄉下採購來的新鮮番茄,特意給你留了一份好的,你如果再不來,我就準備賣掉了。”
“謝謝阿姨。”祁晏看著對方從台子下面拿出一個塑膠袋,裡面裝著幾顆又大又紅還很新鮮的番茄,頓時笑彎了眼,從包里掏出錢準備付帳。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黑氣飄到了這個攤主身上,然後纏繞在了她的手腕上。
祁晏臉色一變,見攤主還什麼都不知道的跟他念叨番茄怎麼吃味道更好,更有營養,他笑著把錢jiāo給對方,拎過塑膠袋一看,裡面果然有兩根蔥,還有兩瓣蒜。
跟攤主道過謝,他繼續往黑氣最多的地方走,走到最裡面角落,那裡是攤販們用來停放拉貨車的地方,源頭正在這裡。
看到牆角處猶如小孩隨手亂畫的花紋,他面色微變,竟然是這種旁門左道的東西!
在幾百年前,曾有人因為自己運道不好,就請一些旁門左道的術士擺法陣請四方好運。一般術士做這種事的時候,都會選在半夜,因為這樣既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同樣也不會讓無辜的人沖煞,要知道普通人沖了煞,輕者一場病,重者一條命。
後來因為這種術法違背天理,又對施術的人有很大的傷害,所以漸漸地已經沒有多少人會這種手段,就連祁晏也只是在老頭子那裡看過這種請運符,沒有學過這種手段。
因為老頭子說過,以傷害別人的手段為自己謀求氣運,那都是作惡,這樣的術士最後都很難得善終。
祁晏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看到這種東西,因為越是人群密集的地方,越容易出事。如果這個地方的人運氣被借走了,就有可能發生意外,甚至導致人員傷亡,一般稍微有點人xing的術士,都不會gān這種事。
更加巧合的是,這個地方停著的幾輛紅色電動三輪車,剛好形成了一個催運陣,加速了這個地方的氣運流失。
三天前他來這裡買菜的時候,還沒察覺到這裡有什麼不對勁,說明這個催運陣是近三天才弄出來的。把手搭在一輛離他最近的紅色三輪車上推了推,三輪車意料中地紋絲不動。
角落裡看車的老大爺雙目灼灼地盯著祁晏,宛如在看一個偷三輪車的小偷。
這種眼神讓祁晏倍感壓力,他gān咳兩聲,手腕上挽,在三輪上連點三下,然後憋著氣,拉著三輪車的車頭,往旁邊一推,三輪車發出吱吱的聲響,硬生生的挪動了幾十厘米的位置。
看車大爺目瞪口呆地盯著不遠處的這一幕,單手拎三輪?!
祁晏扭頭朝看車大爺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留下了震驚的老大爺在原地發呆。
“師父?!”
兩個年輕人聽到屋裡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擔憂的拉開房門,就見師父躺在了地上,手裡的鈴鐺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
“師父,發生什麼事?!”
躺在地上的人捂著胸吐出一大口血後,才勉qiáng有了說話的力氣,他看著已經碎裂成兩半的鈴鐺,又疼又恨:“有人動了我的陣法。”
兩個徒弟大駭,師父早就說過,這種借運轉運的術法,幾乎已經絕跡,他們特意選那個農貿市場擺陣,也是因為那裡人多眼雜,車子亂停亂放是常態,就算他們藉此做點什麼,也不會有人看出什麼。
但是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qíng,他們的借運轉運陣昨天全部完成,結果才過一個晚上,就被人破了陣,毀了氣場,連師父都受到了這麼嚴重的反噬。
“帝都這個地方真是臥虎藏龍,高人輩出。”師父擦去嘴角的血,細長的眼睛眯起來後,多了幾分jian邪與yīn狠,“我們以後行事,應該再小心一些才行。”
“師父,我先扶您去休息。”二徒弟是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女人,她扶著地上的的老人躺到chuáng上,噓寒問暖,顯得十分貼心。
大師兄見狀輕哼了一聲,這個女人慣會裝模作樣,來討師父歡心!
祁晏破了陣法,再出來看市場上的人時,他們身上的黑氣淡了不少,還有越變越淡的跡象,於是放心的買好自己需要的菜,準備回家。
還沒走出綜合市場大門,他聽到有人在吵架,伴隨著言語的升級,雙方似乎有打起來的跡象。
他往正在吵架的兩人身上看去,這兩人身上都繚繞著一層黑氣,而且qíng緒非常不穩定。
也不知道其中一人說了什麼,另外一個憤怒得失去了理智,竟然高高舉起站在對方身後的孩子,作勢yù扔。
被舉起來的小孩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感覺自己渾身一輕,被人扔了出去。
“啊!”
小孩子聽到四周傳來尖叫聲,憋著嘴懵懵懂懂的抬起頭,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大哥哥的懷裡,對方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小帥哥,沒事吧?”
小孩抽了抽鼻子,憋著的嘴收了回去,沒有哭出來。
祁晏把小孩子放開,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肩膀,彎腰去看自己扔到地上的ròu蔬,才發現番茄滾得四處都是,裝番茄的塑膠袋子也不知道落到了哪。
周圍的群眾這才反應過來,孩子的父母不住的向祁晏道謝,還說要送他去醫院檢查肩膀,圍觀的群眾幫他撿起地上的東西,不僅幫他用塑膠袋裝好了,裡面還多塞了一隻jī腿。
還有幾個身qiáng體壯的男人把扔孩子的男人按住了,等著警察的到來,場面雖然亂糟糟鬧哄哄,但是能夠看出大多數人都有一份善心。
祁晏拎著多了一隻jī腿的塑料帶,被好幾位阿姨大媽關切的詢問著,他連連保證自己一點事qíng都沒有,大家才放下心來。孩子的爸爸從褲兜里掏出錢夾,把裡面的錢全部掏了出來,連夾層的毛票都摳了出來,一股腦兒塞進親祁晏手裡。
“小哥,這次真是太謝謝你了,太謝謝你了!”孩子的爸爸聲音還發著抖,緊緊握著祁晏的手朝他鞠躬,只差沒向祁晏跪下了。孩子的媽媽懷裡抱著孩子,已經紅了眼睛。
唯有小孩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父母,還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一場什麼樣的意外。
“我也就是順手,沒事就好。”祁晏對小孩笑了笑,把手裡的錢還給這對夫妻,可是這對夫妻堅決不要。祁晏沒有辦法,只好把錢塞進小孩身上的外衣兜里。
小孩抱著媽媽的脖子,臉紅紅的對祁晏小聲說了句謝謝。
祁晏輕笑出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好孩子,以後都平平安安的。”
做完這些,趁著孩子父母不注意,祁晏轉身沖開人群,頭也不回的跑開。不跑不行,因為大叔大媽們實在太熱qíng,熱qíng得讓他無法接受了。
“岑先生,這是您今天的營養餐。”護士把晚餐端了進來,見他微微點了一下頭,才把托盤放到chuáng上桌上,輕手輕腳的退出病房。
岑柏鶴看了眼桌上那些讓人毫無胃口的食物,拿起旁邊的遙控器,打開了掛在牆上的電視。
無聊的電視劇,沒有多少新意的娛樂新聞,還有亂七八糟的GG。岑柏鶴不停的換著台,最後在一個本地台停下了。
這個台每天晚上八點半就會準時放晚間新聞,內容全都是東家丟了jī,西家少了一個碗,誰買到了假貨,誰拾金不昧之類的小新聞,不過深受當地百姓喜愛,收視還挺不錯。
所以當岑柏鶴喝著粥,抬頭在電視上看到的就是年輕小伙機敏救下幼童的監控視頻。
亂糟糟的人群,穿著白體恤衝過去接住小孩的年輕人,就變得格外顯眼。
短短几十秒鐘的視頻很快播放結束,隨後便是記者採訪菜市場攤販以及小孩父母的畫面。
第10章 唯物主義
岑柏鶴聽著主持人用略顯尖利與激動的聲音,拖著長長的音調描述著見義勇為好心人的外貌,越聽越覺得碗裡的粥讓人難以下咽,抬頭看電視裡,被救男孩的父母正對著鏡頭向好心人道謝。一個新聞播了五六分鐘,但是連好心人的清晰照片也沒有,更別提姓甚名誰了。
最後這個新聞話題以主持人一句“好人一生平安”而結束,岑柏鶴的放下只吃了三分之一的粥,整個人往chuáng上一縮,就再也不想動了。
梁峰來的時候,看到桌子上沒動多少的飯菜,幫岑柏鶴把chuáng上桌搬到一邊,“岑總,你吃這麼點東西?”
“沒胃口 。”岑柏鶴見他兩手空空,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這麼晚了,你過來gān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