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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芳芳更是低血糖發作,前一秒還站著, 下一秒就直挺挺地栽到了地上, 發出”咚“地一聲巨響。
大家都嚇懵了。
趙成峰把人背到閣樓小房間躺著。
大廳一陣嘈雜,大傢伙受驚過度的議論紛紛。
“太嚇人了吧。”
“這才哪到哪就啊,集訓才開始呢,心理素質也太差了。”
“我能理解, 從第一畫室出來了,覺得很丟人,想這次考試再回去唄。”
“這次石膏像, 白天所有人都在大廳寫生, 晚上才各自回小畫室臨摹,那白天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知道誰畫的怎麼樣,頂掉她的人那麼拼,進步又很大,能不慌啊?”
“那要是沒搬回去……”
“肯定回不去啊, 心態很重要,一旦崩了, 畫畫都靜不下來心,就想一些有的沒的,嘖嘖,我看她畫的還不如幾何體那會好,不進反退。”
“所以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想開點,怎麼過不都是一天。”
“就是,畫的好的能有幾個,大部分不都是半死不活的,畫不好就畫不好唄,我倒數第一,我怕了嗎?”
“……”
陳遇在廁所洗手,對張芳芳的突然倒地心有餘悸:“小珂,早飯一定要吃。”
邊上經常不吃早飯的劉珂含糊應聲。
陳遇扭頭看她。
“吃吃吃。”劉珂無奈的說,“我媽都不管我,就你管。”
陳遇對著水龍頭扣手指,讓水流沖走指甲縫隙周圍的鉛筆灰:“找個時間去你家玩?”
劉珂不說話了。
陳遇用隨意的語氣問道:“你爸媽吵架了?”
劉珂在手上弄了點水,捉住長馬尾,上上下下順了順那些毛躁碎發:“我每天早出夜歸,哪知道他們。”
陳遇垂眼看水流從指間流走,小珂家裡的情況比較特殊,一直沒分家,大伯二伯跟他們都住在一起,人很多。
暑假她媽給她生了個弟弟,老來得子,全家圍著轉。
所以她在家是畫不了畫的,太鬧。
家裡多了個孩子,不是添了一個家具那麼簡單,隨之而來的是太多的措手不及。
陳遇想起上次劉珂問的幾個問題,關於高中談戀愛,關於婚姻,那種不太好的預感又竄了出來。
她夠到肥皂打在手上:“我爸媽經常拌嘴。”
“挺好啊,牙還磕嘴呢。”劉珂說,“更何況是沒血緣關係的兩個獨立個體。”
陳遇:“……”
劉珂把長馬尾撥到背後,搭上她的肩:“阿遇,你石膏畫的比我好。”
“哪有。”陳遇不認同。
“我跟老趙聊過,他說我畫的四平八穩,技法,結構比例,形態都沒問題,就是往裡收著,拘謹,”劉珂說,“像困在一個盒子裡,出不來。”
她想放飛,卻怎麼也飛不起來,用盡一切能用的方法,還是行不通,現在已經站在死胡同里了。
進的太早,後期不知道怎麼辦。
只能祈禱畫頭像的時候能有所改變。
劉珂覺得有點神奇,畫畫的人性子跟畫風還真不掛鉤,她一個不拘小節的人,畫風卻細緻的要命。而她家阿遇,平平淡淡的白開水性情,畫風是厚重粗獷的狂野派,線條都是凌厲的。
“你不一樣,你很放飛。”劉珂說。
陳遇嘆了一口氣:“但是我收不回來。”
“沒事,”劉珂笑著說,“飛難,收相對容易些,你後期沒問題的。”
末了感慨:“我倆結合起來就完美了。”
陳遇聽她這麼說,眼前浮現出了江隨的畫,大氣又細膩,不就是她們的結合體。
畫畫這方面,領悟突破是很忽然的事,說悟就悟了,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沒悟之前,只能多畫。
陳遇回了大廳,拿著保溫杯去窗戶邊,倒一蓋水出來放窗台上晾著,簡單做做眼保健操。
一天畫十幾個小時,還都是黑白灰色調,沒有顏色,眼睛很疲勞,有種很快就要去配眼鏡的感覺。
窗台邊的那盆含羞草並沒有被淹死,依舊長的很旺盛。
陳遇手伸過去,指尖輕碰一下含羞草,葉子慢慢攏了一點點。
羞答答的小姑娘似的。
“調戲小草?”背後響起聲音。
陳遇沒回頭:“好玩。”
江隨尾音上揚的“哦”了聲:“我覺得你也挺好玩的,能調戲嗎?”
陳遇:“……”
江隨手撐著窗台,微微前傾身體:“來,給哥哥笑一個。”
大廳有人看了過來。
陳遇見少年眼裡含著調侃的笑意,她輕蹙了一下眉心,小聲警告:“別鬧。”
江隨漫不經心地掃向大廳,那些視線全沒了。
他撥了下腕部的銀鏈,發覺女孩的視線投了過來,就把那隻手往她面前舉舉。
陳遇後仰一點:“幹嘛?”
江隨挑挑眉:“不是想看?”
陳遇於是就隨意瞥了瞥:“行了,看完了。”
很復古的鏈子,有些年頭了,光澤布滿歲月刻下的細碎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