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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了就涼了,”陳遇說,“稀飯我都放涼了喝。”
江隨把碗往她面前推推:“我不要。”
“你幫我換一碗。”
陳遇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江隨咳了好幾聲,虛弱得不行,仿佛距離當場去世就差一碗稀飯。
“我現在這樣,傷員一個,就讓你給我換一碗熱一點的稀飯,也不是叫你上刀山下油鍋,翻山越嶺入地獄,你都不願意。”
陳遇聽著他怨婦的語氣,冰冷冷道:“再說一個字,我就打你。”
“打我?”
江隨一手抵著桌沿,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面,靠近她一些,看她右邊臉頰上的小酒窩,想戳一下,他的手指動了動:“這麼凶啊。”
陳遇正要說話,敲門聲響了。
鍾伯估摸著這個時間稀飯該涼了,就端了熱的上來,他一踏進房間,就被一道實質化的視線釘在原地。
壞了,只顧著掐算稀飯的時間,忽略了少年的青春騷動。
來的不是時候。
鍾伯迅速放下稀飯,端走涼的那碗,趕緊溜。
後面傳來少年懶洋洋的聲音:“鍾伯,走那麼快幹什麼,秋秋人呢?”
“上學去了。”
鍾伯應了一聲就退出房間,不忘把房門關嚴實,並且吩咐下人們沒事都別來三樓。
一個年紀輕點的下人小聲問:“鍾伯,那少爺腿上的傷怎麼辦?還拖著?”
鍾伯利索地下樓:“年輕人身體好,抵抗力強,恢復的快。”
“您昨晚不是這麼說的。”
鍾伯不多解釋,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
江隨腸胃嬌貴,稀飯涼一點可以喝,涼透了不行。
不過這稀飯他可喝可不喝,說要換,只是想身邊的女孩照顧自己。
結果倒好。
人生處處有驚喜。
江隨轉而一想,她現在能坐在自己房間裡,也是驚喜。
他無聲笑笑,這驚喜大得要命,不知道要花掉自己這輩子的多少運氣。
多少也值了。
江隨這麼酸酸甜甜的想著,就聽見女孩說了句:“那你吃你的早飯吧,我去畫室了。”
我操。
江隨鐵青著臉側過身,冷不丁看到她站起來,走幾步,“啪嗒”,腳上的拖鞋甩出去一隻,掉到了他的漫畫書上面。
陳遇:“……”
江隨:“……”
短暫的幾秒里,他都不知道該看哪,憋笑憋得腮幫子疼。
鞋掉了不說,襪子是怎麼回事?
長毛了嗎?
陳遇順著少年的視線望望:“沒見過襪子起球?”
“見過。”江隨拿勺子劃拉稀飯,滿臉的戲謔,“但我沒見過襪子起球這麼厲害的。”
他“嘖”了聲:“而且起球了,還不讓看。”
陳遇一點表情都不給。
江隨懶散地坐在椅子上支著頭,微抬眉看她,勾著唇笑:“小姑娘,你一再刷新我的世界觀。”
“那不是挺好。“陳遇單腳蹦過去,把拖鞋穿上,呵呵,“讓你漲漲見識。”
江隨也呵:“我謝你。”
陳遇輕鬆接招:“客氣。”
兩人對視一眼,不知怎麼都同時收回視線,看向別處。
房裡的氛圍在悄然無息發生變化。
像是有什麼氣泡要翻出來。
陳遇不自在了,並且那種感覺隨著分秒的流失不斷增加,弄得她渾身難受,她撓撓臉:“江隨,我真得……”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幫我個忙。”
江隨在她看過來時,屈指敲了下被打的比較重的那條腿:“我不方便檢查傷勢,勞煩你幫忙看看。”
陳遇不理解:“腿上的傷,有什麼不方便的?”
江隨端起碗,一口氣喝了大半碗稀飯,輕描淡寫道:“傷在腿打彎的地方,我要掰著才能看,掰了疼,不想碰。”
陳遇倒抽一口涼氣。
球桿是從後面揮過來的嗎?
受了那一下,會不會站不住的……跪地上?
陳遇脫口而出:“膝蓋怎麼樣?”
江隨一愣,他垂眸撇嘴,聲音悶悶的:“沒樣。”
陳遇:“……”
片刻後,江隨費力捲起褲腿,讓陳遇看看他腿彎的傷。
陳遇看了,瞳孔微縮,呼吸屏住。
少年那條腿的腿彎處有一大片觸目驚心的深色淤痕,有些地方泛出了血絲。
膝蓋腫的跟饅頭一樣。
都這樣了,還跟自己貧,跟自己笑。
陳遇過了好一會才開口,聲音有一點啞:“為什麼不去醫院?”
“沒傷到骨頭,”江隨說,“不想去。”
陳遇閉了下眼,耐著性子道:“家庭醫生呢?有的吧?”
江隨嗤笑:“那傢伙是我爸的髮小,是他那邊的,老子才不鳥。”
陳遇翻了個白眼。
江隨拽拽她袖子:“幫我噴點藥。”
陳遇拍開他的爪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