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有關係,」宴好自責的說,「我以為坐半個多小時計程車沒問題的,要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打車了。」
江暮行拿走他手裡的水,重複前一句:「跟你沒關係,別瞎想。」
宴好用鞋尖踢踢地上的碎石子:「那不去了吧。」
江暮行的眼神徒然變得凌厲:「你做事就是這樣半途而廢?」
宴好被誤解了,情緒就有一些失控,還沒忍住地對著他爆了粗口:「媽的,你都這麼難受……」
江暮行冷冷打斷:「我都這麼難受了,再中途放棄,一大早的豈不是白折騰?」
宴好啞然。
「還有,」江暮行的面部輪廓冷冽,「說髒話又是怎麼回事?」
宴好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儘管男生之間說髒話很常見,掛在嘴邊的多得是,他卻不敢在這件事上還擊。
江暮行仰頭喝幾口水,低喘著咳了聲:「今天多少度?」
宴好不明所以,乖乖答道:「三十二。」
「三十二度,」江暮行彎著腰,皺眉看他,嗓音沉暗,「你跟我在路邊鬧。」
「……」
宴好也不知道怎麼了,江暮行發火了,他的心跳卻在加快。
感覺他們這一刻心跟心的距離很近,近得就好像他們是……一對很普通的情侶在拌嘴。
——
宴好抓抓燥熱的臉頰:「那我們都冷靜點,好好說,你坐哪個車不暈?或者稍微好一點?地鐵還是公交?」
「那兩個會有很多人,全擠在一起,像塞在罐子裡的沙丁魚。」
江暮行又喝水,「這種天氣,車廂里的氣味會很難聞。」
宴好看他不停上下滑動的喉結,自己也跟著做吞咽的動作。
江暮行擰上瓶蓋,突然陳述事實一般開口:「你是坐不了的。」
宴好身上剛收回去的毛刺又長了出來,他覺得好笑,還就真的笑了起來,眼角眉梢既生動又飛揚,有那麼一兩分銳利的味道。
「班長,我怎麼就坐不了?你哪裡看出來的?」
江暮行的眼底平靜無波,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朋友。
宴好不笑了,唇角壓下去:「公交還是地鐵,你選一個,再晚點就趕不上車了。」
最後兩人後半程坐的地鐵。
——
宴好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是很晴朗。
倒不是因為地鐵上人多,全程站著,空氣還很不好,而是那節車廂里的女孩子都在看江暮行,他想擋,但是擋不住,就很生氣。
江暮行又高又帥,太引人注目了。
宴好今天是第一次坐地鐵,還是跟江暮行一起,意義重大,本來應該很開心的,卻因為那些視線,好心情一掃而空。
前面的江暮行轉身:「地上有金子?」
宴好垂著頭走路,沒吭聲。
江暮行看了眼他鞋上的幾塊髒鞋印,喉頭滾了滾:「宴好。」
宴好聽到江暮行喊自己名字,條件反射地抬起頭,陽光在他身上流淌,眼裡有一小塊斑駁的光影。
江暮行不動聲色地深呼吸:「這次是我的個人問題耽誤了出行。」
宴好正要替他說話,就聽他又說了句:「暈車這個事,我以後會鍛鍊。」
「噢……鍛鍊啊……」宴好一個激靈,快步走向江暮行,「是要鍛鍊,不然等到工作了還是挺不方便的。」
江暮行的視線從他臉上移開。
宴好問道:「班長,你感覺怎麼樣?惡不噁心?想不想吐?吃橘子嗎?」
說著就把手裡的橘子攤到江暮行眼前,發現快被他捏爛了。
宴好尷尬的想找垃圾桶扔掉,頭頂忽地響著江暮行的聲音:「給我吧。」
「這個就別吃了。」宴好把橘子往身後放放,「我包里還有好多。」
江暮行伸手:「拿來。」
宴好遞到半空又收回去:「那我給你把剩下一點皮剝掉。」
江暮行看他被橘子汁染黃的指甲。
「宴好。」
「嗯?」
「沒什麼。」
下一秒,江暮行就奪走了他手裡的橘子,一言不發地幾下吃掉。
——
宴好針對江暮行的暈車做足了準備,譬如用保溫杯裝了一杯溫的淡醋水,一袋橘子,兩袋話梅,幾個塑膠袋,暈車貼,暈車藥,他甚至研究了穴位按摩法。
沒想到江暮行上車後就睡了。
宴好繃著的神經末梢放鬆了下來,他往江暮行那邊靠靠,戴上耳機聽歌刷新聞。
刷了沒一會,宴好就去看江暮行睡著的樣子。
有人經過走道,朝江暮行打量過來,一個兩個的,沒完沒了。
宴好拿出棒球帽,小心給江暮行戴上,用帽檐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江暮行不舒服地攏起了眉峰,宴好趕緊給他把帽檐往上拉拉,動作很輕,都沒敢呼吸。
直到江暮行眉頭舒展開了,宴好才鬆口氣。
宴好想用襯衫搭在江暮行頭上,把他的臉整個蒙住。
想想而已。
真的就只能想想,江暮行又不是他的。
宴好換了歌聽,手跟著旋律敲點腿部,就那麼一路聽到A市,全程沒閉眼,也沒上廁所,他就跟一條守著寶藏的毒蛇一樣,時刻盯著每一個窺覬的人。
——
車到站前江暮行醒了。